林云握着电话发了很久地呆,他不明白这位“前县长”为什么对他这样特别“厚爱”,总想着他要做点什么。竺子也是这样,居然直截了当地希望他去挑战师北蓉!他们为什么都对自己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如果说竺子不太理解权力场中的从属和制约关系,不理解一位市长的苦衷和无奈,那么贺光霖身为个中人,他怎么也会这样想?突然之间,林云苦笑起来,这位皎皎独立,格格不入的前县长,似乎还真不算一位真正的个中人,以他的思维,他似乎可以这样做梦。
  林云给师北蓉打电话,如实地汇报他召约贺光霖而对方断然拒绝,贺光霖非常无理的话他也一字不改地转述,师北蓉静静地思考了一会,然后问:“老林,你如何看贺光霖这件事?还有这个人?”
  林云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师北蓉会这样直接地发问,含糊地说:“实话实说,我对这个人不太了解。毕竟,我才到青州不久。”
  “那么对于贺光霖现在的行为,你是什么看法?”师北蓉看穿了林云的躲闪,继续追问:“老林,不要忘了,常委会,你也是投了一票的。”
  “他有情绪是自然的,他现在的行为,是在行使一位党员干部的正当权利,但是,方式方法都有些欠妥,没有顾全大局,虽然这可能是知识分子的个性吧。他在向纪委举报之前,应该向组织先做汇报,如果真的存在什么问题,他反映出来,我们也能够解决,不一定非要用这种过激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见。在这一点上,我认为贺光霖同志在政治上还是不太成熟,对他的职务调整,也是合理的。”林云沉吟半晌,诚恳地说。
  “老林你有这个认识,我很高兴。”师北蓉说。他一直想摸清林云的底牌,但是现在他必须正面应付贺光霖的逼宫,这是迫在眉睫的麻烦,处理不当,很可能闹到省上去,所以他要跟林云统一思想,林云表现出来的配合态度,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想到林云刚刚得到的那个绰号“林面面”,他似乎应该稍稍对这位搭档放心了吧?
  “有个事,我要向师书记请示一下。”林云换了话题,“就是我聘请的专家顾问团,我想在青州举办一个论坛性质的讲座,分别邀请他们前来讲座,让相关部门的同志参加。”
  “好事情!”师北蓉笑着肯定,“这对于提升青州干部的整体素质大有�益,我建议市委和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都要参加,而且这个活动要大力宣传,我亲自跟德高同志打招呼。”
  

  师北蓉放下话筒,脸上的笑容慢慢凝结,虽然林云的态度不错,但是这无法解决贺光霖的问题,球重新踢回他面前,而且,现在情势越来越明朗,贺光霖是破釜沉舟,准备血战到了。
  如何解决这个麻烦呢?师北蓉坐下,两只手都在用力,捏拳,轻轻擂打办公桌面。威胁?有用吗?贺光霖既然这样做,似乎就没有把那个教委主任放在眼里,对于一位敢断然舍弃官位的官员,市委书记的权力就不再具有约束和威胁的作用;另一种威胁?这更不用考虑。雷胜利给他打电话时,他就否决了这种相当于自杀式的莽撞行为,那么,利诱呢?
  他想起杜士诚曾经意味深长地对他说:人都有弱点的,都有希望得到的东西,都有无法拒绝的诱惑,有些人贪财,有些人好色,有些人对权力充满渴望,那么,贺光霖最看重的是什么?所谓的知识分子气节?沾名沽誉?应该是了,但是现在,就算把他树成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典型,也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贺光霖肯定认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并且也包括名誉上的损失,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挫折,所以一心奔南墙撞去。
  师北蓉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倔拐拐还真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碗豆,他有些后悔,他在调整陶然班子这件事上,似乎有些草率和简单了,以为仅仅凭市委书记的威压就足以掌控大局,而且在安排苏阳和贺光霖上,又做了妥协,但是现在看来,既没有怀柔到底,也没有足够狠辣,弄成个上下不是的局面----杜士诚这个时候是不是在省城偷着笑话?这个老鬼,如果换了他来,他又会如何处理?但是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那时候是不是急于显示自己某种权威?想在林云面前树立某种形象?这是不是也隐隐透露出他对于这位控制新市长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者说,是林云影响了他的某些思想和行为?
  师北蓉站起身,猛力摇了摇头,驱走这些胡思乱想,他现在应该考虑如何应付贺光霖。既然对方铁了心,也只好硬碰硬了,这种自认真理在手的人,就算他真是铁头,也要让他碰得头破血流,才会明白做人和做官的精髓。但是,问题重新回到了起点:如何对付?贺光霖肯定不会跟贪墨沾边,从他的工作中找漏洞?现在也晚了,而且可以肯定无法找到致命的错误,师北蓉皱了下眉,然后笑了。贺光霖以为自己根红苗正,想大闹天宫,幸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象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中崩出来的,无亲无故,马克思不是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他是拿贺光霖没有办法,但是贺光霖身边的人,他的亲朋呢?市委书记觉得自己从这里下手,应该能够找到这位孙猴子的阿珞琉斯之踵。

难得有一本很喜欢的小说,可以考虑买一本纸质印刷版,方便阅读和收藏。
点击了解经典小说纸质版,或加微信:13725206571

扫码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