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电话,拔打孟平:“你……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就在金碧辉煌。你订房间吧。”
  他本想直接叫孟平来办公室,但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现在正在争取林云,不希望市长看见而心生不快。再说,他想去看看梅梅,不仅娱悦眼睛,同时希望能够通过梅梅试探一下杜士诚,上市、贺光霖还有林云,都是他目前面临的大事,他不希望这个老狐狸现在也来掺和捣乱,如果必要,他觉得可以再次向这个老家伙服软,毕竟,他们总还在同一条船上。
  “就我们俩?”孟平问。
  “叫雷胜利。用得上他。”师北蓉沉吟着说。“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我不想跟他�嗦。你就说是我安排的,让他去摸一下贺光霖的底,彻底点,清楚点,主要是他的家庭,妻子,好友,还有什么爱好之类的,你要跟雷胜利交待清楚,只是摸个底,不要惊动贺光霖,更不能上手段。他有时会犯浑,乱来,节外生枝。”
  “好的。订了房间我再打电话给你。”孟平心领神会。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思考对付贺光霖的办法。实际上,不仅仅是师北蓉,孟平和雷胜利,还包括张中,丁自喜甚至熊天成都思考过同样的问题。这有些令人奇怪,当贺光霖还是一位堂堂县长时,这些人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贺光霖到了不太重要的教委,他们反而认真研究起他来。如果贺光霖知道,不知道他该为这种重视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但是目前,贺光霖还懒得去揣测别人的态度,而是认真地为自己考虑后路,并非因为这次举报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这次举报。离开陶然,虽然不说万念俱灰,却多少有些沮丧,对仕途差不多绝望,经过这段时间的慎重思考,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学校,三尺讲台,似乎才是他最好的舞台。
  他回到青州师院去拜访校长,没有预约。
  青州师院现在的校长叫戴兆伦,当年贺光霖在化学系做系主任时,戴兆伦是信息工程学院的院长,短短七八年时间戴兆伦就被提拔成为校长,证明他比贺光霖更加升迁有术。看见贺光霖昂然而入,戴兆伦从宽大的办公桌后抬起头来,有些愕然,然后他认出了来人,怔了一下,站起来笑着伸出手:“贺……主任,稀客啊,稀客!来,坐,坐。”
  他把贺光霖按在沙发上坐下,倒水,然后再认真打量这位曾经一度是全校师生谈资的风云人物,笑着问:“贺主任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贺光霖苦笑着摇头:“哪敢指示你这大校长啊。”
  他坐直身子,说了自己的想法。戴兆伦嗫嚅起来:“你想回学校啊……这个职务……”贺光霖说:“不用考虑我的职务,我做个普通的教师就于愿已足。”
  戴兆伦吃惊地看着他,似乎在揣测他这话的真实性,或者是开始揣测他不速而至的真实用意,做为一位校长,他不能象普通的教师一样目光只在象牙塔中,他也了解很多青州权力场中的人和事,迟疑着说:“但是你的级别也是一个问题啊。还有程序……”
  “级别也不用管,我啥都不在乎,我只想当个普通教师,教书育人。如果程序上难办,那就干脆请戴兄开个方便之门,招聘也行。”
  “这样啊。”戴兆伦眯起了眼,他想到贺光霖现在哄传青州官场的“壮举”,看来这位昔日的同僚是想为自己找一条退路了,一念至此,表情登时轻松下来,从“来者不善”的警戒转变成“有求于已”的矜持,开始摆出一副官腔:“老贺啊,你真是铁了心要回来?那这样吧,你先去跟罗书记谈谈,毕竟这事也要征求一下老罗的意见。如果老罗也没有什么意见,你提一个申请,我们校领导班子研究一下,如何?”
  

  晚上六点,孟平准时到达金碧辉煌一号豪包。准时不是他特别注意的优点,却是师北蓉一直强调的细节。当年师北蓉初到青州,做为一位刚刚提拔,咄咄逼人的年轻市长,他刻意树立自己独特的官风,事事标新,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小要求。
  “老孟,几个月都没有认真坐在一张桌子上了。”师北蓉从座位上站起身,多走了两步过来握着孟平的手,非常用力:“辛苦了。”
  两人眼睛对望一眼,彼此都明白这一个简单的“辛苦”中包含的那些复杂涵义:不仅是现在孟平所做的一切工作,也包括当时师北蓉没有把孟平带到市委去。如果孟平去做市委的大管家,一位市委秘书长是能进常委的。
  “师书记看您说的。都是干革命工作啊。”孟平保持一惯的谦逊。
  雷胜利过来一把搂住孟平:“来来,今晚老板就叫了我们两人,我老雷要好好陪你喝两杯,咱们先限量如何?三瓶。”
  雷胜利异样的亲热弄得孟平有些尴尬,他对雷胜利的态度跟熊天成一样,都是敬而远之,当然,雷胜利也同样对他们充满不屑和轻蔑,现在仅仅是因为师北蓉显示了与平时不同的态度,他也配合地如此表现。
  三人落座,孟平先向师北蓉点点头,再看着雷胜利:“雷局,你先说说你搜集的资料。”
  雷胜利微仰头,刚想说话,师北蓉已经说:“先摆正事。”在领悟师北蓉意图,揣测师北蓉心情这一点上,雷胜利永远无法跟孟平相比。
  雷胜利干咳了一下,开始汇报他一下午的收获。这花费了他整整二十分钟,但是他叙述显得零碎,杂乱,毫无一位公安干部应该具备的系统,严谨,师北蓉和孟平心中都充满轻蔑,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不耐,至到雷胜利得意洋洋地结束唠叨,师北蓉才问孟平:“你说。”
  孟平沉吟着缓缓说:“两点。一是贺光霖的家人,主要是他的母亲和姐姐;第二是他大学的老师。”
  “就这?”雷胜利凝神倾听,本来准备随时反斥这位总是一副煞有介事,阴阳怪气装深沉的学究主任,但是孟平的话异常的短。
  师北蓉和孟平都没有理他,两人沉思,一会,师北蓉点点头:“那还是你来吧。有把握。”
  孟平沉吟片刻,才点点头说:“我会尽全力的。虽然不是特别有把握,但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贺光霖。”
  这本是一句妙语,但是这个时候说出来,让三个人都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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