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是最重要的。余总这话对。”聂冠军总算及时地出现了。他没有失信,差不多刚好是十分钟。
  许桥和余曼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似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同时在两人心中闪过。
  “对于政府官员来说,他可能考虑一件事所有的正面成绩与负面影响,他必须权衡得失,甚至有的时候会因一个偶然的外来因素做出取舍,但对于商人,最高原则和最低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件事能否赚钱……”显然聂冠军今晚情绪很高,但显然并不是仅仅因为他们仨同学的聚会。他一走进房间,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演讲。
  接下来半个小时基本上都是聂冠军一个人自由发挥的时间。晚上他肯定是客人中喝酒最多的人,同时,他几乎也算是整个酒席上喝得最多的人。他跟每位官员豪爽地碰杯,但并不是谦卑地敬酒,完全是显示他的酒量和自信。他们三人开始回忆大学时的一些情节,许桥和余曼只能偶尔插上一两句,做为主人的商州市委书记和西川最美丽富有的女人,似乎都一齐回到了二十年前,成为两位正在听候指示的学生会干事,而聂冠军,就是他们意气风发的学生会主席。任何时候,同学相见总会有很多兴味盎然的话题,但这一次,聂冠军觉察到了两位听众有些心不在焉,他有些奇怪,不明所以。最后,余曼优雅地用手掩嘴,打了个呵欠,这个动作很小,但两个人男人都注意到了,于是,他们对看一眼,礼貌地告辞。
  “下面如何安排?酒吧,肯定是不适合你的身份的。”聂冠军在走廊上自问自答,否决了自己第一个提议,然后决定采用很二个提议:“还是去我的房间喝会茶吧。”
  许桥再次叫来了服务员,去他的房间拿来了他的茶。他现在也暂住在商州宾馆,跟他们楼层不同。他只对于喝茶有些讲究。宾馆那些袋装茶,他是从来不碰的。
  “汪总呢?”许桥和聂冠军回到总台为聂冠军准备的房间,惊奇在发现汪飞并不在。这是一个套间,但两间卧室的门都打开着,而且没有亮灯。汪飞也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
  “赌博去了。刚才我就是因为要送他。不到十二点,他肯定不会回来。”聂冠军的回答让许桥大吃一惊。“翻牌机。你应该听说过吧。”
  “啊,就在商州?”许桥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纯粹是条件反应地问。
  “对,就在许大书记管辖的地盘内。”聂冠军怪笑着看着他:“而且生意一直不错。今天两百多台机子全满的,不是老关系,老汪今晚还玩不了。”
  许桥沉默起来。这是一种明令禁止的电子赌博,他以前经常在西川电视上看见各县市警方的扫荡行动,但那时,这些不法活动与他毫无关系,最多在工作报告中提上一笔,但现在,他肯定不能无动于衷。
  “在考虑打击行动?呵呵,许大书记,我还是劝你先安勿躁,打听一下对方的背景再说。”聂冠军完全了解他这位同学,毫不在乎地劝说他。“当然,我知道你的脾气。别人或者会不了解,会认为你软弱保守,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就算你要对付它,也不急在这一时。就算它今晚出事,上央视曝光,责任也找不到你身上来。你毕竟刚来乍到。当然,我也希望你这糊涂一直装下去好。想想凌明山为什么都没有动它吧。”
  这提醒了许桥,他决定暂时不去考虑它。但并不表示他会装作不知道。他想了想,说:“你们自己就是弄这个的啊,这是一种概率游戏吧?明知道最终会输,那为什么还要玩呢?”
  “我不是老汪,我也从不玩这个,所以我不能给你标准答案。”聂冠军用他那一惯的标准说话方式回答:“当然,我可以推测:老汪需要放松。他平时的精神压力太大了,工作的时候高度紧张。我们这个行业竞争其实是非常激烈的,一点不比你们那些权力斗争逊色。你们可以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来默默等待一个机会,而我们,三天五天,甚至几个小时落后于对手,就可能被淘汰。我亲眼看见过这样一件事,一家公司用了八个月,集中了所有的人力物力,投资了几百万,搞了一个集成软件出来,卖给下游一家开发公司,上午本来已经谈妥准备鉴订合同了,但是午餐时间到了,他们决定先填一下肚子再说。就在饭桌上,他们接到了对方的电话,告诉他们,另外一家公司找上门来,他们推出的产品更加合理,功能更好,这笔生意告吹。仅仅一个小时,或者不到,八个月的辛苦,几百万投资全部化为乌有。这不象农业工业产品,这家不用,可以有另外的下家,最多价钱上损失一些,我们这个行业,淘汰就意味着死亡,换代升级就意味着价值为零。这太残酷了。”
  “放松的方法也有很多,不一定非得如此吧。这总是违法的事。”许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如果飞宇集团在商州建厂,那么,这位汪董事长看来会经常光顾商州这个赌场了。
  “如果赌博能够让老汪恢复状态,并且从中找到快乐,那么,我就会支持他去赌博。当然,我会控制他赌博的金额。实际上他自己在这一点上也做得不错。”聂冠军完全了解许桥现在在想什么,但他理直气壮地对汪飞进行声援:“正象不能用道德标准来衡量一位政治人物一样,你也不能用通常的是非原则来评价这些可以称为天才的IT人物。汪飞绝对称得上我们这个行业的天才。当年他们公司还刚刚起步的时候,我就慧眼独具地发现了他们的价值和钱途,这可能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有价值的生意。所以,我在任何时候都会关心、保护他,甚至不惜用某些另类的办法来娱乐他,就是如此。当然,我理解你的想法,我可以严肃认真地告诉你,你什么也不必顾忌。如果有朝一日,你在赌场中跟他见面,你只用装作不认识他,这就够了。然后你照章办事,对他进行处以正常的罚款。就是这么简单。而且,你也不必有什么歉疚。因为,喜欢赌博的名声,对于老汪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不良影响,我们跟你们这些政府官员不同。同样,他如果遭到治安处罚,也并不会对他在我们公司地位和权力产生影响。”
  许桥摇摇头。他这位同学总是让他无言以对。他处理问题就是这么简单直接,但许桥不得不承认很有效,而且似乎是最合情合理的。可能某一天,这位汪董事长真可能被警察从赌场带走。他笑了笑:“他能够跟你合作,难道不同样是汪飞的幸运?”
  “是的,这是缘分。或者说是老天对于强者的回报。”聂冠军洋洋自得地说。然后,他安慰性地加上一句:“当然,我们许大书记也可以算是你们这个行业的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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