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你认为现在官员们玩的叫政治?政和治都必须要与老百姓有关才叫政治,我个人认为,现在大多数官员玩弄的,都是权力斗争,都是打着政治借口的党同伐异。这就像有些人靠行贿赚一千万,但依然不懂什么是市场营销一样。还有你刚才那个英雄莫问出处,实际上,这是不是一种正确的看问题看人的方法呢?结果固然重要,但是过程呢?或者,还应该看他的动机和目的,透过表象,看到其本质,这才是一种科学、全面的世界观。”面对叶杨的打趣,关小予突然严肃地侃侃而谈,借政治这个名字为引,切入主题。
  “关市长看来有什么要对我说,是对我的工作有什么建议?”叶杨迟疑一下,索性配合对方,直截了当地问。他们同样的聪明过人,与其浪费时间绕来绕去,不如直接请对方亮出底牌。
  “我能有什么建议?我敢吗?叶厅你来云州,手执尚方宝剑,掌握生杀大权,而我对于11*7事件有直接的领导责任,用句套话,按规矩是应该我向您汇报我的工作和思想,呵呵。”关小予无谓地一笑。“最多不过是咱们私下交流一些想法。”
  叶杨点点头:“我也早想跟关市长沟通。您对云州熟悉,如果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提醒的,一定请知无不言。”
  “我对你们的工作不太了解,我一直没有接触过你们那个系统的工作,所以我的话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叶厅您多包涵。我个人认为,象你们这种抱着明确目标和目的的工作组,开展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很容易陷入固定的模式和套路,----我不是说你们的套路有问题,我只是说,是不是可以考虑……怎么说呢,是不是可以先从思想上换个角度来考虑问题,比如说,你们很喜欢从经济问题入手,以挖出贪官污吏为正事,但是事实上,很多时候衡量一位官员是否称职,廉洁并非唯一的指标。”
  叶杨有些吃惊,但依然点点头,做了一个尽说无妨的表情。
  如果说前面的“目标和目的”还可以理解为11*7事件,但是后面的话就有些影射了。但这没有什么,让叶杨吃惊的是关小予的无理:他一句客套话,而关小予就居然毫不客气地大刺刺对他的工作开始指手划脚。但是让叶杨沉默的不是关小予的冲动,而是某种因人而已的反省。他想起一句俗话“穷户后代多学问,富家子弟少见识”,象他和关小予这种干部家庭的子弟,大多具有渊博的知识和很深的理论素养,但却常常缺少一些必要谦逊和涵养,对于人情世故了解并不多,或者说不屑于此。比如这位副市长刚才对星巴克咖啡能够头头是道,但是这样生硬粗鲁地表达自己意图,完全不是一位老练的官员的行为,或者说,他完全忽略了叶杨的感觉,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未必算是真正的学者。叶杨一时有些走神。
  关小予继续进行自己的观点论证:“如果说廉洁的官员就是好官员,道光皇帝还每天穿打补丁的龙袍呢,那又有什么用?居庙堂之上而不思其民,不做正事,不想民谋利,不能为民谋利,尸位素餐就算饿死也是有愧于职,有罪于责。”
  看着正气凛然的关小予,有一瞬间,叶杨从这个人看到了自己的某种过去。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年他在资州,似乎也是带着这种情绪和激情,带着某种有色眼镜看待陆虎城,突然之间,觉得有些伤感,又有些莞尔。
  

  这个时候,陆虎城正坐在沙发上看央视四套的海峡两岸。这几天,如果没有必须的应酬,他都会先在苏裙这里来呆一段时间再回家。
  九点正,这个节目结束,陆虎城正在考虑换个台再呆会还是告辞,苏裙说话了:“你认为段富贵这人怎么样?”
  陆虎城的右手停止了动作----苏裙一直依偎着他,他的手一直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窝。这是她身上最让她着迷的地方。每当她象狗一样趴在他的面前,丰腴的背收挤起来,搭配肥厚的臀,那里就会形成一个深沉的凹窝,美不胜收。段富贵号称云州房地产四大天王之一,苏裙肯定会把他列为重点客户,现在她突然提起他,想必在这位地产天王面前碰了钉子,陆虎城在心中笑了,没有接话,他肯定不会象毛头小伙子一样急切地发表对于段富贵的认识,他要让她自己说出下文。
  “这周我找他两次了,第一次吞吞吐吐,躲躲闪闪,我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第二次连他的人都没有见到,说是去了省城,多半是在撒谎。”苏裙轻轻蠕动着身体,撒娇。她的咨询公司注册完毕,招了五六个人,搭了个架子,然后迫不及待地推销她的咨询业务,但是效果不是想象中那样顺利和完美,束手就擒的房产老总们比想象的要少,大多数都采取了象段富贵一样的拖延躲闪战术,苏裙两天前就在犹豫,是否向陆虎城汇报,当然,汇报的结果是希望陆虎城能够亲自出面施加某种影响,但是考虑到陆虎城一惯的作风,她又觉得希望得不大。
  “可能你的价格有点问题。”陆虎城考虑了一下,说。
  苏裙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因为被揭穿了小把戏: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贪婪,基本上都是狮子大开口,或者说,她本来就是打定主意进行敲诈。“那我适当降一些。”她说。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地产行业。”陆虎城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看着她,表情有些奇特:这个傻女人!她怎么会这样考虑问题。她如果降价,那是自乱阵角,别人会如何看她?又会进而如何看她背后的他?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能够示弱!同时,她在报出段富贵名字的时候玩了点小技巧,以点代面,而他毫不费力地看穿了,这不是一个段富贵的问题,而是代表很大一群人,或者说是一类人,所以,本不想掺和她那些鸡毛蒜皮的零碎生意的他,才会慎重对待这件事。这种时候,他必须点拔她,或者说是指示她做出正确的行动。“地产业是什么?简单地说,地产业就是制造富翁的行业,而你服务的对象,就是一群富翁和准富翁,他们不会在乎价格,他们人生信条向来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何况,你提供的咨询在云州应该是最正确,最对的服务。所以,我建议你把你的价格再提高十个百分点报给他们,态度可以傲慢一些,最重要的,你应该让他们知道,你提供的是一项他们非常需要的服务,他们如果拒绝,那是他们的损失。你必须向他们明确这一点。最后,你还可以加上一条,你的服务价格并非固定不变,它会随行就市,进行浮动,也许一个月后,还会再向上浮动几个百分点。”
  苏裙惊奇地看着他,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向他扑了过来,想去亲他,但陆虎城准确地避了她的嘴,她亲到了他的脸上:“你真是我的猛虎!”她抱着他,闭上了眼,喃喃地说。
  陆虎城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摇控器换台,既没有拒绝苏裙的热情也没有回应。他身体是冷静的,思想也是冷静的,这个时候,他想到了袖子。她现在在做什么呢?自从上次去省城过生日看电影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不该,或者说是不好去见她,有种奇怪的力量阻挠着他去别墅。
  他想到袖子的时候,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窗外。一弯清冷的月亮孤寂地高悬在初夏的天幕上,千年万年,它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人世间沧桑变幻,看着这块土地上的人物起起落落。他这时候觉得袖子真象是那冰盘似的月轮,那样清冷,那样遥不可及,那样无法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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