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进了宽大包厢的正中央,我们四人的身体挡住了正播放着闪烁画面的那台大壁挂电视机所发出的光芒,让对面沙发上为之一暗时。那个唯一端正坐着,显得稍为清醒的长发男孩才抬起了头来。
  他好不容易才转动眼珠,凝聚焦点,看清了我们以及我们手上闪着寒光的杀猪刀。
  那一刻,他原本有些离奇的笑容变了,变得正常。
  双眼突地张大,射出了惊恐万分的光芒,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面部肌肉抽搐着伸出一只手指向我们,嘴巴大大张开。
  但是他没有说出话,因为武昇在他站起来的同时,已经飞快的扑了过去,迎头一刀迅猛劈了下来……
  “啊~~~~”

  一声不算很大,但是却带有哭音,颇为凄厉的叫声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一脚踏在面前的茶几上,酒水、杯瓶四溅开来,在一片“叮当“声中,居高临下狠狠一刀撩在了班长身上。
  我的第一刀砍在了班长的肩部,第二刀砍在了班长的手上。
  我没有砍第三刀,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极为反常的现象。
  武昇依然在砍着那个长头发,包子也在一边尽力的帮手,但是袁伟却一个人束手无策地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还有些……
  滑稽而孤单。
  他无人可砍!
  所有人对于我们的存在都仿若视如不见,好像,这个包厢里没有流血,没有惨叫。
  他们依然活在自己内心那个美丽迷离的地狱当中。
  就连班长,这个挨了两刀的人,除了挨刀的部位有些许反应抽动之外,他甚至连向着沙发靠背的脸都没有转回过来。
  我抓着头发将他一把掀起。
  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我完全失去了砍他的冲动。

  他的脸色如常,双眼紧闭,如同睡熟一般,只是嘴角大大张开,一股清亮的白涎夹带着浓稠的泡沫不断流了出来,流到耳朵,湿了头发,湿了衣领,也湿了沙发。
  那一刻的我,只想到了一样东西。
  狗,又臭又脏,无人怜爱的癞皮狗。
日期:2009-07-31 10:17:28

   九十五
  打狗你有兴趣吗?
  我没有。
  拎着刀一脚把旁边一个有些挡路的男人踢了开来,准备从茶几旁过去,招呼大家撤退。
  这个时候,一个意料不到地情况却突然出现。
  我走动的响声惊醒了犹在砍杀的武昇。
  他偏过头来。

  目光对视的那一刻,我知道武昇变了。
  通过面具,他的目光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有些淳朴,有些威严,也有些羞涩的样子。
  通红的双眼中,射出的是一种疯狂的神采,在闪闪的镭射灯之下,配着脸上那副面具,诡异非常。
  很快他就移开了目光,转向了仍然躺在沙发上的班长。
  大概一秒不到的停顿时间,武昇猛然高高抬起一只脚,毫无顾忌地踩在旁边一个正在享受上头的女孩身上,直接踏了过来。
  人未到,刀先到。
  我的眼前彷佛有条白色的丝带一闪,武昇一刀从头顶直接反方向劈在了班长的脸上。
  班长动了,幻境入脑,身在何方都不晓得的班长居然在这一刀之下动了。
  我看见他的头猛地一摆,似乎有些想坐起来。
  可惜,武昇强壮有力的手臂已经死死摁住了他,高大的身躯也压住了他。
  一刀接着一刀,刀光上下之间,血珠一如开始那个猛力摇头的女孩,所摆出的汗珠一样,往四方挥洒开来。
  我的角度清楚看见,武昇摁在班长脖子处的那只手臂上,青筋突起,两个残缺的手指,让整个手掌看上去是那样狰狞恐怖,宛如鬼爪。
  我走了过去,一把抓着武昇的肩膀,向外一拖:
  “走!”
  又再对着袁伟两人挥了下手之后,我当先朝门口跑去。
  路过包厢中央的那一刻,我清楚听见了那个坐在墙角的中年人口中所念的一句话:
  “都是癞蛤蟆啊,都是癞蛤蟆。这下发财哒!”
  至今我都没有想通这句话的含义。
  就如同,至今都没有想通当年我为什么会踏上江湖一样。
  也许,在这个疯狂的年代我们都上头了。
  只是致幻的丨毒丨品不同而已。
  包厢门才一打开,早就守在门口的地儿与老陈就立马与我们插肩而过,走了进来。
  “两扇消防门,记得关!”
  近在咫尺的老陈显得非常沉稳,几不可见地微微点下头,示意我放心。
  在出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地儿直接走向了班长,并且拿起了班长放在沙发上的皮包,塞入了一样东西。
  顺着门外走廊看过去,尽头处,贾义与康杰依然守在那里,除了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别无他人。

  “喂,XX派出所啊……”
  身后传来了老陈熟悉的声音,在面具下,我的半边嘴角微微一扬,转身走向了那道消防门。
  在那个小平台上,我将面具和刀递给了武昇,快步上楼而去。
  武昇和袁伟、包子三人则直接顺着消防楼梯走向了下面的小巷。
  楼梯的下面,秦明一直等在那里,他会收走所有的刀和面具;而小巷的尽头,灯火辉煌的大街上,有一张车,将会带着武昇三人连夜赶回九镇。
日期:2009-07-31 10:56:39

  九十六
  等我顺着楼梯赶到包厢的时候,文化局那位大腹便便的朋友与小姐对唱的那首《纤夫的爱》依然没有唱完。

  前前后后,一切事情,三四分钟,快速干脆。
  再一次的敬酒,再一次的虚情假意。
  杯来盏往,觥筹交错,十来二 十分钟转眼过去。
  “叮铃铃”
  一连串手机声在巨大音乐声中,坚定不移地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
  “怎么了?我啊?我在陪张指,陈哥,和李科长一起唱歌啊。什么?怎么回事??好!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之后,我一脸惊惶地对着那位指导员说:
  “张哥,所长几个都还不晓得,我先告诉你。我店里出事哒,你的人已经到了。有个卵小流子,班长你晓得沙,被人砍哒。身上好像带了两三百粒丸子。”
  张指导员马上就站了起来:
  “什么?两三百?!!!走走走走,快看看。”
  显得比我这个东主还要急,飞一般地走了出去。

  我没有答话,转过身拿起背后的小包,那一刻,我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
  在下楼的那一刻,跟在张指导员身后,看他顺着金碧辉煌地大厅楼梯飞奔而下,我心底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所有细节如同电影在脑中依次流过。
  这个晚上,我一直在陪这些拿了手短,吃了嘴软,却又很够分量的朋友们唱歌、喝酒。
  小二爷和地儿一直在做生意,贾义他们一直在看场。
  武昇他们从来都没有到市里来过。

  没有出错。
  剩下唯一可能出错的就只有另一方当事人――班长一伙。
  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在很多小学附近的店面上,都曾经卖过一种东西。
  一种用很劣质的塑料薄片制成的面具。
  有孙悟空、有葫芦娃,有圣斗士、有白雪公主。
  当然也有铁臂阿童木。
  几个吸丨毒丨上了头,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的毒仔和毒贩,在派出所给你说:

  老子正在嗨得爽的时候,被四个铁臂阿童木砍了!砍成这样,你看,好凄凉啊。
  这样的话你信吗?
  这样的供词能查吗?
  何况,他们为了独家贩毒不久之前才刚在我们这个场子周围清了场,赶跑了其他毒贩,得罪了不少人。
  纵然出错,又可奈我何?
  定了定神,我走进了迪厅。
  最先发现状况是我们保安科长老陈,他嫌大厅音乐太闹,准备去相对安静的VIP包厢附近去打个电话时,看到这间包厢大门打开,还有很重的血腥味和丨毒丨品味。
  于是,察觉不对的他赶紧通知了迪厅负责人,并且报警。

  班长已经走了,他和另一人身受重伤,被送往了医院,其他人则很意外地毫发无伤,依旧摇着头被几个警员带回了派出所。
  砍人者早已消失无踪,意外的是,在班长的包内发现了一大包丨毒丨品。
  虽然按道理来说,像班长这样搞零售的小毒贩身上不会带那么多货。但是他毕竟是个小有名气,早就挂了号的毒贩,不是他带的,那还有谁?
  难道是张指导员,或者是我胡钦?
  我可是个做生意的人,有人闹事就够头疼了,还在自己场子带毒?
  这可真是个笑话。

  有张指导员在,这个与我们场子没有关联,也不算太大的事情很快了结。
  他要我和小二爷明天带着老陈去一趟派出所,调查下情况、录个口供。现在太晚我这边也很多事还要处理,就算了。他今天还够得忙,要先走一步,日后有机会他做东,大家再好好聚一下。
  班长告一段落,但是办班长有什么用呢?
  这个夜很长,时间还多。
  所以,归丸子,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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