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7-30 16:41:26

  第二天,苏树东让丁丁开车陪他去省城。
  丁丁远比坦克机灵,而且丁丁形象光辉,不象坦克一看就是纯粹的莽夫。他们这次开的是局二的奔驰车,这是苏树东特意借的,这一次,苏树东准备充分,重视程度丝毫不逊于远征渝州。黑皮和那个司机交给了伍明,剩下的事他不用介入,要拿到钱,要应付坤哥可能的报复,都不会比绑架黑皮轻松,那是局二自己事了,他没有必要继续趟这浑水,他已经做好了他想做的事。
  这一天是周五,下午五点的时候,苏树东想见的人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无聊。她叫海棠,苏树东以前的同学,现在是总经办一位秘书,她所在的公司是省发改委下属一家国营大企业,工作轻松,待遇丰厚,她毕业后能够端上这种旱涝保收的铁饭碗,肯定是她家庭的原因,但是调入总经办,纯粹就是因为她个人的努力,或者说是她的某些素质。

  她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女孩,但是任何时候都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的脸蛋圆圆的,象一颗饱满的水蜜桃,但是更加令人向往的是她的身材,前凸后翘,再加上时髦的打扮,衣服的颜色总是鲜艳夺目,一进公司就以绽放的姿态出现在所有同事面前,将一个青春少女的美丽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撒娇都那么可爱,每一次捣乱都情有可原,每一个错误都值得原谅,她迅速成为整个公司的明星,每一个成年人都为她侧目,每一个未婚的男孩都把她当成梦中情人,这些年来,她身边总是围着成群的男人,自命不凡的年轻人和自以为掌握了世界的男士,这让她享受了无比的虚荣和满足,当然有时,也会让她感到一点小小的麻烦,现在,她就正在为此大伤脑筋。

  今晚,该跟谁约会呢?海棠在纸上排开几个名字,然后一一划掉,或者,她应该考虑的是该答应跟谁约会。她应该矜持地等待着他们主动给她打电话,她每天都有很多这样的电话,她想起有一道趣味数学题,如果有十个选择,应该以第一个为参照物,选择第三次超过第一个那一个,这是最佳的选择,那么,今晚她是不是至少要等到第四个电话才做出最终决定呢?她抿起嘴笑了,露出好看的酒窝。这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喜欢玩的一种游戏,虽然,有时可能会伤害到一颗脆弱的心灵。

  然后,她接到了第一个电话。
  “我是苏树东。大学同学。”
  这个人简短地说,然后开始沉默等待。他似乎知道她一时间难以想起他这个同学,但同时又充满某种期待和自信,相信她应该可以回忆起他来。
  他成功了。海棠发了下呆,皱起眉开始思索,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罕见的行动,她一向不喜欢做这么累的事,她也认为她肯定想不起这个同学是谁,但是意外出现了,象那些潜伏在地底的水,慢慢地渗透到她的记忆中,有关这个陌生同学的一些印象和细节一点一滴地在她脑中浮现,象拼图一样渐渐完整,最后,她惊异地发现,她完全想起了这个一度象石头一样沉默,后来又突然变成校园风云人物的同学,她竟然能够记得关于他的那么多,虽然,他们似乎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我想起你了,苏同学,你好。”海棠坐直了身子,流露出惊喜。
  “我想请你吃个饭。需要我来接你吗?”苏树东问。
  “不用。”海棠突然有些慌乱。
  “那么我等你。我在美丽华海鲜酒楼订了座。二楼B7。”苏树东沉稳地说,然后挂了电话。
  海棠有些愕然。他为什么以为她一定会答应他?这么热的天气,他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请她吃饭?他发财了,炫耀?她有些愤怒,但无法控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同学的好奇,她决定赴约。
日期:2010-07-30 21:31:03

  六点一刻,她完全按照一位女孩赴约的标准时间出现在苏树东预订的雅间,这在她来说,应该是第一次如此注意时间,不仅是重视,也隐约有种期待,但是一见面苏树东就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打击:锃亮的皮鞋,笔挺的西裤,头上似乎打了油,衬衣是名牌,但是袖子卷着,打着领带,但是领结干瘪,尤其令她吃惊的是,在衣架上挂着一件崭新的西装,连商标都没有撕,肯定是他的,这样的天气,她难以想象他这样一副模样出现在公众场合有什么效果,幸好,他没有到大厅来迎接她。接下来,点菜的时候,他再次让她受到了惊吓,每一样菜都是按斤数,酒直接叫XO,动作超级夸张却又掩饰不了猥琐,似乎随时准备掏出一叠钱来给自己壮胆,证明自己付得起这一顿饭钱,服务生询问酒的类别时,苏树东面露尴尬和恼怒,喝斥只要是XO,随便来一瓶就是,海棠有一瞬间怀疑她这位同学刚刚进行了航天飞行,从火星归来,她给他一个比较准确的定位似乎应该是暴发户,没错,就是这个身份,没错,苏树东表演的角色也正是如此。

  苏树东感到遗憾的是他借来的奔驰车不能开进酒楼,摆在大厅供人瞻仰,但是他还准备了另外一件武器,那就是皮包里满满的一包百元大钞,他准备适当的时候,用来砸在她的头上。
  等到服务生退出,苏树东暂停表演,他们终于安静下来,苏树东认真地打量海棠,他感觉满嘴苦涩。就是她,他这个同学,他第一次春心萌动,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魂牵梦萦,第一次跟室友打架,第一次尝到被人抛弃的痛苦,也正是因为她,他突然改变自己,尝试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最后有益于他的成长。这些年,他几乎不去回想他的大学,人的中学,他的童年,那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痛苦的记忆,还带着某种耻辱,但是黑皮司机那一枪,他突然觉得他应该来看看她,无论如何,他要对自己以前的生活做一个总结,划一个句号,以后,他要向新的人生目标进军。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把这杯酒当成对自己的奖励。他一个来自农村的穷孩子,现在有钱了,能够喝这样贵的酒,能够坐在这样豪华的房间里,有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陪着,而且这个女孩子是省城的女孩子,他又喝了一杯,然后找到了那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他真实地进入角色,不是表演。
  他开始向他述说当年他对她的向往和爱慕,如何羞怯地暗中注视她,如何为她跟室友单挑,如何因为她交了男友而万念俱灰,他满不在乎地回忆着那些曾经令他痛苦不已的过去,甚至他幻想着她梦遗,任何细节都不隐瞒,毫无障碍,冷静得象一个旁观者,带着一副功成名就后男人的傲慢,希望能够刺激眼前这个女孩,但是这一次,他失败了。她完全没有按照他设计的几套剧情表演,因为他完全不理解一个女孩的心情和思维,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或者对她来说,他的成功跟她漠不相关,她还不会被一个只有一点小钱的暴发户打动,她记起他来自农村,这就够了,她确定她不会跟他发生任何关系,指的是以后,这就决定了她今晚永远会激动和失控,她只是感到不可思议,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男同学在默默地倾慕她,为她煎熬,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他提到的那个来自京城的篮球队员,她曾经的男友,她早已忘记得差不多了,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已经模糊,虽然他们上过床,他们的吸引仅仅局限在校园那堵墙内,毕业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分手的号角,彼此都没有任何痛苦和不舍,牵挂和负担,如果不是他提起,她很难会再想到他。

  “我没有想到,当年我会伤害到你。”海棠安慰说。
  “男人天生就是被伤害的。”苏树东潇洒地耸耸肩,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里面是透明的昂贵液体。
  “但是我还是觉得抱歉。”海棠伸手过去握住他另一只手。她的表情是真挚的。
  苏树东摆出一副情圣的模样,深沉地叹一口气,悠悠地说:“当年,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啊。”
  “但是现在,你已经不再喜欢我了,你心中另外有人了。”海棠突兀,冷静地说。
  她足够聪明,眼前这个同学眼中没有从其他男人那里随时看到的那种热切而赤�的欲望,那些男人无论多么优雅做作,绕多大的圈子,目的只有一个,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弄到床上,狠狠折磨她的身体,而他没有这样的想法。或者以前有,但是早已经消失很久。
  这句话象一声枪响,苏树东憷然而僵,突然之间,整个世界绝对地安静下来,带着木叶清香的音乐弥漫升腾,苏树东有些恍惚,野心和暴力如冰碎去。
  此刻,整个人生,都短暂地凝固了。
  不是这样的,这个人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来到这里,想见到的不是她,不是眼前这个世俗而精明的省城女孩,他的眼中浮现一个影子,那才是他一直藏在心中,一直都无法忘记的人,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苏树东开始走神,在一个女孩面前想另外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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