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挑了一张面对着胖子的桌子坐了下来,兄弟们点了菜要了酒,向海一直盯着那个胖子努力地想,因为他看到那个胖子的脸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憎恶。
  后来,点的菜上来了,一个兄弟给向海倒了一杯啤酒。向海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杯子,深黄色的啤酒顺着杯子内壁缓慢地流进杯子,泛起了白色的泡沫。就在啤酒泡沫将冒未冒的时候,向海突然想了起来:这个胖子应该就是陈刚。 

  向海突然站起来向胖子坐的那张桌子走了过去,他的那几个兄弟闻到了暴力的气息,一边挪开坐着的椅子,一边悄悄地摸着腰里的家伙看着这边。
  当时胖子已经喝的有点高了,脚下的地上放了一堆空啤酒瓶,桌子上也摆了五六个空瓶子,杯盘狼迹。刘向海走过去的时候,胖子正大声嚷嚷着要灌另一个同伴。
  向海走到胖子旁边,叫了一声“陈刚?”
  胖子转过头来看着向海,非常疑惑,他显然已经认不出来刘向海了。
  刘向海笑着拍着胖子的肩膀“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刘向海呀!”

  胖子摇了摇头,刘向海出手快如闪电,伸手就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空啤酒瓶,胖子还没反应过来瓶子就在他还在摇动的脑袋上爆开了,胖子顿时血流满面。
  那几个人吃了一惊,想站起来,却发现几个凶恶的小青年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围住了他们。
  刘向海说“跟你们没关系,都坐着。陈刚,你想不起来没关系,回家慢慢想,老子等你十几年了,今天咱们总算是两清了。你记着,我叫刘向海,咱们是校友,我也在十一小上过小学。没事了,你们继续喝,今天我请客!”
  刘向海在桌子上拍下一百块钱就带着几个兄弟离开了饭馆。
  听刘向海讲完了这个故事,我说“向海,你他妈的这么记仇啊?记性真够好的,幸亏我没得罪过你。”
  向海反问我“你不恨那些当年欺负咱们的王八蛋吗?”
  “恨啊,怎么不恨?我最恨欺负小孩的人”
  “那你要是碰到那些当年欺负你的人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恶有恶报,总不能见一个开一个吧?”
  “恶有恶报?没错,他遇到我这不是就遭报应了吗?我就是恶人。”
  “向海,其实我觉得你真不是坏人
  “那是因为我没欺负过你!”
  “其实你挺善良的”

  “是吗?兄弟,谢谢了!现在也只有你这么看我,感动啊!”
  向海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感动了,因为当时刘向海的恶名已经远近闻名,当时他以暴力讨债为生。
  刘向海说的没错,我一直觉得刘向海不是坏人是因为他从来没欺负过我,那些被他催债的人肯定不这么认为,在这一点上和我看法相同的还有高小飞。
  小飞说刘向海其实是个非常单纯的人。
  我第一次看到高小飞的时候觉得很有安全感,因为他居然长的比我还瘦弱,而且比我还矮半头,一看就知道对我构不成威胁。
  高小飞上一年级的时候个子非常矮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

  高小飞学习很好,而且很会配合老师的情绪,所以跟向海和我相比,小飞在十一小上学的时侯避免了很多的挫折。
  现在回忆起来高小飞跟我们建立友谊的过程没有那么悲情和壮烈,跟校园暴力无关,跟一个糖酥饼有关,用胡戈恶搞陈凯歌的语言就是“一个糖酥饼引发的友谊”。
  上小学时的高小飞学习好,而且有钱。象所有的孩子一样,高干子弟高小飞也爱吃零食,不仅经常从家里带好吃的给我们吃,还不时地去学校门口的小贩那里买一些米花糖、冰棍、瓜子跟我们分享,我们吃他的东西吃的多了就自然和小飞成了好朋友。当然如果这样形容我们和小飞的友谊似乎太庸俗了。而且当年吃过小飞零食的小孩如过江之鲫,可是最终和小飞的友谊长存的只有我和向海。

  日期:2007-1-11 15:42:54
  老墨哥回来了,再贴一段庆祝一下。
  我们和高小飞的友谊与我和向海的友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虽然我比刘向海瘦弱,但是刘向海从来不欺负我,所以我和刘向海成了好朋友;同样虽然高小飞比我还瘦弱,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欺负高小飞,所以高小飞就和我们成了好朋友。因此在我们三个人的这个圈子里,掌握暴力资源最多的刘向海才是真正的领袖。所谓朋友大概就是这样:人很容易跟那些有能力欺负你但是又没有欺负你的人成为朋友,尤其是当这样的人主动帮助你、关心你的时候他要获得你的友谊更是唾手可得。而你一旦得到这样的友谊肯定会加倍珍惜,甚至感激涕零,高呼皇恩浩荡。所以有钱有势的人从来都是朋友遍天下,因为他们有欺负别人的优势。

  实事求是地讲高小飞同志曾经为我和刘向海小学阶段的身体发育和生活水平提高做出过突出贡献。当年高小飞贡献的食物不仅好吃而且经常花样翻新,与普通人家的食物相比,高小飞带来的食物有一种官府菜的讲究和气派。在众多高氏官府菜当中大家公认的第一美味首推小飞爷爷单位食堂出品的糖酥饼。用现在的营养标准来衡量,小飞贡献的糖酥饼其实是一种高糖、高脂肪、高热量的垃圾食品,但是在那个买块豆腐都需要豆腐票的年代这种大量使用白糖和食用油制作的食物非常珍贵,让馋嘴的孩子总是觉得那个二两的糖酥饼实在太小。当时普通工厂和单位的食堂只供应馒头、稀饭和咸菜,而普通百姓根本舍不得制作这种奢侈的食物,那时侯每家的食用油和白糖都是按月定量供应的。所以说腐败的出现跟发展经济没有必然的关系,只跟权力本身有关系,一个糖酥饼就足以说明问题。

  刘向海人小志气大,他吃过高氏的省委糖酥饼以后就说“要是我当了省长就把省委食堂的糖酥饼改成半斤一个,让你们吃个够!”不到八岁的刘向海说这番话的时候豪情万丈,英雄气概直追秦朝末年的伟大农民运动领袖陈胜,陈胜说过“苟富贵,无相忘!”,还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与陈胜相比,刘向海的豪言壮语虽然政治觉悟不高但是目标更明确,而且更具有操作性。王侯将相是否有种这个问题自从被陈胜同志提出来以后两千多年来都没有标准答案,所以这种问题永远不可能进入高考试卷。但是当时不到八岁的我们都明白这样一个朴素的真理:王侯将相有糖酥饼吃,布衣百姓没有。

  与普通的布衣百姓相比,我和刘向海是幸运的,因为我们不仅认识王侯将相的孙子高小飞,而且还和他交情不错。
  刚上小学时的高小飞每天早上都带一个糖酥饼来学校,很快同学们都发现了这种倾国倾城的美味,当时的情景就象土改时的贫下中农冲进地主老财的家里发现了金银财宝,老革命的孙子高小飞被工农子弟革了命,场面相当混乱。 
  我和向海是少数没有参与哄抢的孩子,另外的孩子还包括谢三。不过我和刘向海的原因不太一样:我觉得这样做有点丢人,刘向海觉得这样抢太难看。按照刘向海的风格,他更倾向于明火执仗的抢劫,那样的抢劫才符合古典流氓的暴力美学情趣,让刘向海非常向往。谢三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他从小就是个很爱面子的孩子。
  后来小飞就采取了游击战术,他悄悄地把糖酥饼藏在衣服里,然后溜出教室偷吃。按理说高小飞吃自己的东西不能算偷吃,但是在十一小学的动物世界里弱者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几乎没有可以得到保障的私有财产。所以高小飞只能站在冷风里享受本来就属于他的美味糖酥饼。
  那天我和向海又到学校后面的沙子窝去玩耍,自从那次比武以后,刘向海经常带我到那里教我摔跤。可惜我实在不是当八仙的材料,刘向海很失望,但是仍然不厌其烦,好为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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