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万里离开后,林云开始考虑,白爱民为什么会找上他?一般来说,素不相识的官员很少有象白爱民这样冒失的。官员们做事,有固定的程序和套路,讲究点到为止,叶底藏花,难道这位老官僚也认定自己可以被他利用来对付师北蓉?
  在地方一级地政府中,固然有两位主官不和,甚至水火不容的情况,但这个比例并不大,职务决定和约束了各人的行为,只有一些特殊情况,政府主官能够挑战书记的权威,而且,不是无法调和的分歧和矛盾,不会出现明显的对抗,但是白爱民就是这样冒失地找上了他,联想到竺子曾经的异想天开,贺光霖的一厢情愿,陈路的赤�刺激,林云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最后,他决定不打这个电话。
  他没有理由,更没有心情介入一场无聊的权力斗争,还有一点,白爱民虽然是省城官员,所谓的“朝中”,但也不过是一个处长而已,他是正厅,他不太讲究这些,但也不想让人产生误解。只是,这位白处长似乎是志在必得,半个小时后,他把电话打到了林云的办公桌上。
   “您好,我是林云,白处长,是的,我听小舒说了,正想给您打个电话,但是手上一直没有松下来。你客气。今晚要请省财政厅的同志。我想一下,好象这一周都有安排,您知道,青州工业新城,万事开头难,要拜的衙门多,要过问的人和事都多。要不,下周找个时间?不客气。也不一定非要吃个饭,白处长有什么尽管吩咐,看看我能够帮上什么忙。”简单而复杂的客套,林云刚才准备的借口这时发挥了作用,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破绽,既没有表现得贡高自慢,也没有喜出望外,态度不卑不亢,似乎正是一副合格的官僚的腔调。
  “好吧,我直说。林市长可能想到我冒然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我弟弟。但是不是。当然,也与他有关,等下我会详说。关于我弟弟,我尊重青州警方的处罚。我弟弟的确也有一些冲动。现在,我想跟林市长说的是,是关于青州制革厂改制中的一些问题。”白爱民干巴巴地说:“最近国家八部委联合出台了关于进一步规范国企改制的文件,省委省政府也非常重视国有企业改制问题,刚刚才对国资委领导班子做了调整,新来的党组书记于少雄在贯彻执行中央精神的会议上指出,国企改制一定不能让国家财产流失,肥了少数人的腰包,特别强调了要做好各地市州国企改制的监督工作,对于个别以权谋私,暗箱操作的现象,要坚决打击。”
  

  在经过铺垫之后,白爱民切入主题:“青州的国企改制,走在全省前列,青州酒业和青州制革厂的改制都得到了省委省政府和省国资委的关注和支持,但是,因为是先行者,必然存在一些问题。我弟弟以前在青州制革厂担任生产副厂长,他有一些个人的看法,去年就把情况反映到了省委省政府,也反映到了省国资来,信访处和企改处的同志私下跟我交换过几次意见,当时我的意见是既然是摸着石头过河,就允许出现一些问题,要看到它的正面影响,应该以成绩为主,同时,也有一些避嫌的考虑,我让他们先观察一段时间,不要轻易做结论和草率行动,但是最近,接到了很多省纪委等有关部门转来的资料,青州国企的改制过程中,的确存在一些问题,而且问题看起来还不小,于书记召开了党组会,有意向派出工作组对青州的改制工作进行全面的调研。于书记考虑到我弟弟曾经在青州制革厂工作过,特意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我先跟青州的同志沟通一下,再作回答。林市长,这就是我打这个电话的原因。所以说我这个电话主要是关于青州国企的改制问题,跟林市长先通个气,也是前面我说跟我弟弟有关的原因。”
  林云心念急转,这位白处长意图何在?省国资委如果有什么考虑需要由他一位党建处长来跟青州政府通气?关于企改派工作组这种事于少雄会专门征求他一个党建处处长的意见?或者“征求意见”也是有的,比如随口问上那么一句,白爱民偷梁换柱,鸡毛令箭地转身来唬自己?但青州酒业和青州制革厂都跟自己无关,那么,白爱民是来讨好自己了?林云笑了,那么,这种讨好又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呢?但是,就算白爱民有些装腔作势,夸大其词,也不会过分离谱,或者省国资委真有派工作组的考虑,这样的话,尽管白爱民剑指师北蓉,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板子同样会落到他这青州市长身上,这是他的无限责任。
  “谢谢白处长对青州工作的关心。您弟弟的事,白处长您也知道,我刚来不久,青州的具体情况又是一个什么样,公安那边雷胜利同志……但是我会过问这件事的。”既然对方故弄玄虚,林云也不妨跟他打打官腔。
  “雷胜利……呵呵,我在省公安厅也有两个朋友。”白爱民意味深长地说。
  林云突然灵机一动,说:“刚才我就一直在听取公安的同志汇报工作,他们的工作也很棘手,难以开展啊。青州一位黑道大哥,白处知道啊,就是黑哥,在三星湖开设赌场,很多人都弄得倾家荡产,影响恶劣,青州警方早就准备采取行动,但是现在的情况白处也了解,地方公安系统中,很多人都与黑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很难对他进行打击,青州警方正考虑向省厅请求援助。”
  “哦,这样啊,这个忙我倒可以帮一下,我立刻向我那两位朋友反映一下这个情况,或者说是举报也行。”白爱民立刻听懂了青州市长的话外之音,笑呵呵地说:“不客气,举手之劳,再说,打击黑恶势力,跟一切犯罪行为做斗争,这也是一位共产党员的责任和义务。”
  林云结束电话,感到好笑,又感到荒唐。他为什么要给白爱民这样通电话?他并没有什么义务要对一位处级干部这样礼贤下士,同时,白爱民明显是个大麻烦,他没有必要跟他接触,但是,他不仅装模作样地表态要关心他弟弟,还把黑哥抛出去?是因为黑哥阻扰青州工业新城的征地激于义愤?还是因为黑哥影响了青州政府工作?但是既然是政府工作,他完全可以通过政府行为来解决,他是因为对自己解决黑哥没有信心?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们威吓了竺子吧!那么是什么?难道,自己也想给这些人一个警告,而且有这个想法很久了?林云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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