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过几天,林云就不得不再次把注意转到青州工业新城上来,他那种恶作剧心理的猜测完全变成现实。那天下午,丁自喜猛地推开林云的办公室,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边走边嚷:“太过分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丁市长,坐下说。”林云急忙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迎了这位不速之客。几分钟后,他了解了事情的原来。
  青州工业新城计划出炉,影响的不仅仅是青州的官员们,工业园区周围被圈进红线的农民也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大兴土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修房造屋,有的反季耕种,在地里种上各种作物,那些新建的房屋有的仅仅搭了几根朽木,顶了一个竹棚或者几把茅草,而那些临时种下的作物,经济价值都极高,目的显而易见,就是等着政府来征地,等着换取高额的补偿,而且,这些农民还成产立了领导小组,与青州工业新城领导小组针锋相对。征地谈判开始,双方价码相差太远,丁自喜的兴致勃勃换来的是一连串傲慢而高调的拒绝,青州电视台“青州观察”栏目主持人竺子这两天一直在采访那些被征地的农民,刚才突然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砸了摄像机,还有一些拉扯。
  林云沉吟起来。竺子能够成为青州电视台这个新推出栏目的主持人,很多人都能够想到可能存在幕后操纵,竺子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和成绩消灭某些可能的诽谤,青州工业新城在目前乃至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被青州市民关注,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热点,这很正常,但是丁自喜突然这样夸张地冲到他的办公室来反映,而不是在电话中汇报,是为什么?丁自喜是想借这个机会再此把球踢给市长,体面地承认自己无能,把困难摊到自己面前?应该是这样,他的义愤是显而易见的演戏!林云想明白了这点,恼羞万分。丁自喜既然这样做,那么,他必然知道自己跟竺子的某种隐秘关系?他是如何知道的?他既然能够知道,别人也会知道,那么,青州现在有多少官员知道?又有多少官员在私下传谣,在暗中耻笑自己?林云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真是太过分了!”
  他的愤怒是真实的,虽然愤怒的原因并非丁自喜想象的那样,他立刻向师北蓉打了电话请示,市委书记自然同意林云的建议,林云让丁自喜回去先拿一个彻底、详细的方案出来,明天召集相关部门讨论,等到丁自喜离开,林云才瘫坐在沙发上,感到浑身乏力。
  

  丁自喜不能胜任这个工作,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丁自喜是常务副市长,他在政府中最重要的工作伙伴,他的所有想法要付诸实现,都应该需要这个人的配合,如同战斗机的僚机,只是丁自喜的无能和奸诈都同样叫他吃惊,这样快就搁担子,而且拉上了竺子。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舒万里进来,他看着林云,迟疑一下,走过来在办公桌前坐下,说:“那个村民领导小组背后,有黑哥的影子。”
  林云坐直起来,吃惊地皱眉,他这秘书肯定听见了丁自喜刚才的嚷嚷。舒万里继续说:“黑哥他是故意要给政府出难题,希望最后他能够从中拿到最大的利润。他这是养……刁民为患,挟刁民以自重,要挟政府。”
  “他就不怕惹怒师北蓉?”林云问。但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比较笨。
  “师书记怎么会生气?黑哥只是为了钱,这钱也不会由师书记来出,而且他最终肯定不会影响师书记的工作安排。既要讹诈对方又要保证不出差错,这是他们这些黑道混混的拿手好戏。只要到了最后黑哥‘弃暗投明’,站在政府这边来进行这个拆迁这个工作,只要青州工业新城领导小组把这些项目的基建工程给他,只要他能够保证青州工业新城的建设顺利进行,这就是他和师书记的双赢。”他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可以赌十块钱,师东蓉也藏在背后。这种时候,我们这位青州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这句话看起来是表示自己的义愤,实际上是一位秘书在委婉地提醒自己的上司。林云恍然之后是巨大的愤怒,胸口象被突然压上了一块大石,又是那种令人窒息,无法呼吸的感觉!
  丁自喜的官僚行动背后原来还隐藏着这样的背景,他不是刚才林云认为的那种简单的推卸责任,临难脱逃,而是故意把球踢给自己,想让自己去趟这趟浑水,这位常务副市长,明显希望自己去碰个头破血流!一瞬间林云有种以牙还牙的冲动:要不管大家不管,要耍奸谁不会?反正征地工作拖下来,师北蓉首先会着急的。但是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市委书记永远只扮演拿鞭子的角色,做事的,永远只能是政府,或者说是他这市长,他这青州工业新城领导小组组长,政府工作的所有失误,都将是他这市长的“无限责任”,他无法逃避。林云沮丧。
  或者,他也可以象王瑞炳那样,双眼一闭,按照通常套路那样做一个方案,随便拿一个补偿标准,先取得市委书记的同意,然后交给某些人,比如黑哥去执行就是了,但是,这是他林云做的事?贺光霖宁愿丢官也不做这种事,他能够做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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