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万里离开后十分钟,孟平拔打了师北蓉的电话。市委书记在他的办公室里,今天一整天他可能都不想安排其它的工作。
  “Nothing is more deceitful than the appearance of humility(谦恭的外表最易使人上当)。但是,我们是应该接受他的善意吧。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位堂堂市长象少先队员一样站在你面前宣誓。”听完孟平的汇报和考虑,师北蓉沉吟片刻,做了决定。因为心情不错,他嘀咕了一句英语,然后笑笑:“很多人都是这样,以为这样,就不是那样,实际上,还是一样。他以为他以为不在经济上湿脚,就能够走得潇潇洒洒,得意洋洋?酒色财气四堵墙,哪一面都可能挡路,老林应该好好去读一读东坡居士的诗。”
  “西塞罗说过一句话: 我宁愿光荣地失败也不用欺骗的手段取得胜利。希望林市长心口如一,不是那种狡猾的阴谋家。”孟平配合着市委书记的情绪回答了一句,但他不敢肯定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就象他一直不能肯定林云这个人,同时,英语他丢了很久,无法用英语来表述,失去了部分效果。
  但是市委书记的愉快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一个小时后,他就接到报告,督察组的人到了看守所,跟白建国见了面。
  师北蓉勃然大怒,这完全打乱了他的步骤。他本想再跟白建国做最后的谈判,但是督察组的行动似乎体现了陈路这位老革命的风格,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站在身在办公室烦躁地踱步,感到深深地后悔。他应该早些下决心,把白建国控制起来,督察组要跟白建国见面,那也要走必要的程序。而程序,是一切官僚玩得得心应手的东西,类似那个伟大的宣传口号:各取所需。尤其是在他们权力覆盖的范围内。
  这一刻,他认识到自己在处理危机上,的确不如杜士诚。如果换了这个老狐狸,无论来软或者来硬,都早就解决了:或者痛下决心割肉,让白建国成为他们中一员,分享他们的利润,或者把白建国彻底打倒在地,宣布他是人民的敌人。但是他象对待贺光霖一样,犯了中庸主义的错误,既没有显示博大的胸襟,也没有拿出狠毒的手段,看起来,他只是一个看似果敢,实则保守的庸碌官员,这种想法让他感到深深的挫伤。
  最后,他只好再次拔打孟平的电话,当他听到孟平那平静如亘的声音时,他的情绪也突然松驰下来,不仅是要在一位下属面前表现自己的镇定,也因为他跟这位思虑周密的办公室主任几年中建立起来的那种根深蒂固信赖。而孟平也没有辜负这种感情,他对于市委书记的征询早有准备:
  “咱们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白建国不停上访,到处举报,我们也可以举报他,以举报对举报,不求坐实,只求水浑。”
  

  师北蓉沉默了好片刻,才表示同意:“你去安排吧。”
  他放下话筒,无力地陷在沙发椅中,一瞬间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充满荒唐和羞辱!他一向自诩才智超群,品行高傲,孟平也是有名的思虑周密,他信赖的智囊,但是结果他们居然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区区一个白建国。
  再想到贺光霖,他们的手段同样也不高明和光明正大,如果仅仅这些人都让他们觉得无可奈何,那么,如果将来出现更强大的对手,比如林云,他们是不是就黔驴技穷,措手无策了?或者,当一个人背负上污浊的罪行时,多少会显得底气不足,进而行为卑劣?
  师北蓉满心沮丧,他想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叶志远肆无忌惮地开赌场,抢工地,强拆迁时,那些被伤害的人,他们会对这位青州黑哥充满仇恨,他们也会进行更深一步地思考,分析是谁允许这个人这样做的,谁在保护这位黑道大哥为所欲为;当熊天成翻云覆雨,把政府和人民的财产堂而皇之地掠为已有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被欺骗的,他们能够猜测到这其中的阴暗勾当,权钱交易,愤怒会燃烧在他们心中;当师东蓉打着他的旗号,狐假虎威,垄断资源,大把大把地把钞票往口袋中捞时,有多少吃着低保的市民在暗中诅咒他。他们这群人坐在青州权力的盛宴上饕餮,别人不仅会流口水,也会流泪,甚至在流血,社会矛盾就在这种时候产生,仇恨的种子种下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层层延递,汇总到他这市委书记身上,师北蓉有时想想,都会不自觉地感到恐怖,感到害怕,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这张权力的餐桌会被人掀翻砸碎,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还能够回得去吗?
  幸好,今天剩下的时间一切太平,督察组下午按照安排去了公安局听取工作汇报,没有什么其它动静,而他们一直严防死守的贺光霖也没有什么情况。虽然,师北蓉也想到,就算贺光霖不会主动去找督察组反映问题,他具有政治洁癖,不会私下搞小动作,但别人不是,有很多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心思,会利用贺光霖这个问题借督察组发难,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在昨天晚上,也就是在督察组抵达青州的当天晚上,在师北蓉以为一切尽在掌握那个时候,督察组长陈路就得到了厚厚的举报信,其中,就有关于贺光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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