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我无所谓,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我这个人也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东哥,我相信你!只是,我担心……”
  “好!小钦,有你这句话,就作数!要得,小钦,我记在心里的。你放心,没得任何担心的地方,从今天起,只要你有一根毛是掉在黄皮手里的,我夏冬亲自负责!”
  老鼠飞快打断了我的说话,说完之后,他眉眼之间完全舒展开,大笑了起来,很是高兴。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老鼠把话说到了这里,我也不方便再说。又寒暄了片刻之后,他和大�拒绝了留下吃饭的邀请,起身要走。
  我和小二爷一起送他们下楼。
  在走到场子大门口的时候,老鼠非常亲热又有些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轻轻搭着我的肩膀,眼光目视前方,嘴里说出了一句话:
  “小钦,九镇停车场要承包的事,你们几兄弟应该听到别个讲了啊?”
  抬眼望过去,他却还是依然望着前方的楼梯,没有转头看我。

  心头顿时赫然开朗,我突然之间明白了老鼠今天过来找我的真正理由。

一百七十二

  近段时间,关于某地铁腕“打黑”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其轰炸性的报道宣传占据了几乎所有主流媒体的大幅版面。黑势力隐隐然超过了腐败、制度、社会公义等陈年老话,而一跃成为导致这个社会堕落疯狂的根本源头。
  这是荒谬的。黑势力可恨,改打改办该严惩,这都没错。
  但是,它绝对不是社会问题的源头。因为,它还不配,它远远没有这个能量与资格。
  这样的造势与“超女”很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超女”走出的是娱乐明星。而“打黑”走出的却彷佛是几个一身正气,明镜高悬的当代“包青天”。
  只可惜,青天再多,人为治理比之于法治,也只是东施效颦,糊弄苍生而已。
  大多数的朋友从里面看出了政治清明,浩气长存。
  我却看出了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我帮这个东西起了个名字,叫做现代黑帮的共性与发展。

  被打掉的几个老大身上,除了无一例外的有保护伞之外,都还有着另一个共同点,他们以之发家的轨迹惊人相似,翻来覆去都是那样几个行业。
  其中,有一个就是交通运输。
  于是,九镇的流子们也就和这些“黑社会”有了共性。
  停车场,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意思,这只是九镇百姓口中的一个简称。实际上,它的全称叫做“XX县九镇社会车辆营运站”。
  在九镇,有两个停车场。
  一个是属于国有人汽公司旗下,从建国以来,就开始运行从九镇通往各个市县以及周边范围内的路线交通。
  而停车场则是另外一个,它是在九十年代,改革开放进一步扩大,允许民营之后的产物。老百姓自己做起了交通,而且做这行的人还越来越多,但是人气公司却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不许他们入站停车载客。
  于是,九十年代中期开始的一段时间之内,九镇通往各地的主线道两旁,都停满了私有公车。嘈杂不雅的景观,被堵塞的交通以及此起彼伏的拉客声也就在那个年代中留下了深刻的独特印记。
  前几年,开始整治市容市貌,县政府出资修建了这样一个车站,专门用来容纳、管理各种民营线路的公交车。因为在这个车站里面,长期停着各种各样的大巴,中巴,小巴,面包车,比之人气公司的车站显得更为繁华、多样。所以,被九镇人们普遍唤为“停车场”或者“社会车站”。
  前段时间,和樊主任吃饭的时候,曾经听他提到过,县政府为了精简臃肿的机构与人员,想要摆脱下面的一些事业单位,向社会各界公开招包。而九镇停车场就是其中之一。

  交通运营绝对是个暴利的行业,但是,想的人虽然多,能做的却没有几个。因为,这个里面,一定要牵扯到黑道势力。
  我来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
  原本,在政府管治下的车站,每辆人上客一人,票价十元,可能要分给政府两元。而在私人承包之后,政府的两元还是一分不能少,要照样交。
  那么承包人想赚钱,就只能找司机多收,之前司机只用上交两元,现在也许变为三元到五元。司机也不傻,也要吃饭穿衣用钱,辛辛苦苦跑车,利润几乎全部让你拿了,他怎么活呢?
  那么怎么办呢?
  很简单,控制客源。

  不管承包人是谁,要收到这么多钱的可能性只有这一个。我多收你钱,但是我也多给你客人。
  大家双赢。
  但是,客只有这么多,能够发车的车站却不是只有你一个。你怎么可以保证客人一定会坐你旗下车站的车呢?
  方法有很多,但是最实用,最简单的就是两个字。
  黑道!
  这就是包括某地被打掉那几个在内的很多黑道大哥发家的起源。
  我茅舍顿开,恍然大悟,却没有点破,只是扭过头看着老鼠说:
  “听朋友说过,怎么了,东哥?”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小钦,你有兴趣没有啊?”
  老鼠有些貌似不经心的说完之后,死死盯住了我。
  “我?哈哈,我自己现在一身的虱子抓不完,廖老板的楼盘就要开张,我还要帮他拆迁哒。哪里还有空到九镇搞一腿啊。这不是当别个的财路,招人恨啊?哈哈哈。”

  老鼠对视一眼,两人一起会意地笑了起来。
  他关上车门之前,再次给我保证了一句:
  “小钦,放心啊,莫想多了。黄皮那里我拿脑壳给你保证没得事。”
  “那好,东哥,麻烦你哒。好走啊!”
  我的确不再是当初的胡钦,只可惜老鼠却依旧是老鼠。

  那个打流多年,城府深到可怕,让很多如我一般“成熟”,“聪明”的人吃了大亏也不自知的老鼠。
  那天,老鼠用黄皮为表,以车站的争夺为里,一明一暗,非常成功的给了我一个信息:
  他用停车场的生意换取了我和黄皮之间的妥协。
  我也深以为然。
  直到三天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在那一明一暗的最里面,被老鼠所深深隐藏的东西是何等惊人。

  因为,那天一个曾经被我用一键拨号在手机上设置为“一”,却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响了起来。
  三哥约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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