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
  自九七年跟着三哥正式踏入江湖开始,我和我的兄弟们一起经过了很多当初看来,都让我们觉得艰难不已的险境。
  比如在大脑壳占据了绝对优势下,与他在河边的那一战;比如方五、莫之亮一伙人突如其来的那场街边伏击;比如在九镇迪厅里,面对幺鸡、鸭子手上冰冷枪口的千钧一发;比如在邻市,为三哥办事,被当地大哥的持枪追杀,当街逃亡;比如逼上梁山,不得已和三哥之间生死相搏的那漫长一夜;比如来到市里之后,面对金子军、归丸子的强势打压……等等等等。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般完全无从预测,却又清楚知道必定是凶险万分,时时刻刻感到如履薄冰,步步惊心的局面。
  廖光惠交代下来的这个任务就不用说了,只从他自己都顾虑重重,不方便亲自出面的情况与那金灿灿的四千万元钱来看。
  就可以想之其中各方势力的博弈与较量,以及这种较量博弈背后,所带来的动辄可让我于世间蒸发的层层危机。
  可更加麻烦的是:

  黄皮。
  他居然在这般紧要关头,再次回来。
  无论他的真实用意是什么,这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态度。
  对我和三哥以及那晚所有参与者们,所表明的一种鲜明而又危险的态度。
  接到了明哥电话之后的几个小时,我用自己的方法和人脉,去探查了黄皮的这次回归。
  在这个探查的过程中,通过一个与我和黄皮两人都能拉上关系的朋友之口,我收到了一句出自黄皮,听后更让我觉得胆战心惊的话。
  黄皮在外面能够混起来,离不开一个人。
  一个同样出生于九镇附近某个乡下,在东莞石碣镇打拼多年,现已经在东莞范围内拥有了绝对势力的人。
  在黄皮收到父亲死去的消息之后,那个人曾经劝过黄皮,要他现在先不要回来。
  黄皮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等了几年哒,兄弟。叶落也要归根,我黄皮不可能这一世就死在外头。这次,我回去是绝对要回去滴,哪个不让我为屋里老倌子送葬,我就为他全家送葬。”
  我改变了这次去省城办事的人选。
  我只能改变。
  因为,我不知道黄皮会做什么,又能做什么。我只想自己能留下来,尽快和三哥见上一面,然后一起全力把黄皮的这件事情办好,不留后患。
  但是,我不能!
  廖光惠的那位朋友已经等在省城,约定今晚的见面,已是不可推迟。
  所以,小二爷必须留下来,和地儿一起留下来。

  这样,才能让我可以短暂的放下担忧,应付省城里同样凶险莫测的各种情况。
  我打电话叫来了一直负责九镇迪厅生意的周波。
  他不是小二爷,但是他有着他的强处。
  冷静、老成、谨慎。
  当年就是因为他的冷静、老成和谨慎,才导致了十三鹰的一战成名。
  没有了小二爷的出谋划策,我想周波的冷静观察与谨慎行事也许是这次省城之行中所能帮我最多的人选了。
  黄昏的时候,我们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好了所有事情。
  猪娘告辞一声之后,自己打的去了我市汽车总站,坐上赶往省城的最后一班长途客车。

  而我则与贾义、周波、简杰、小黑四人一起,开着那张上午托朋友买了送过来的二手车扑向省城。
  在周波已经发动了车子,开始缓缓滑行的那一刻。
  我摇下窗户,看着都是一脸严峻的小二爷和地儿二人,说:
  “千万记得催下廖老板那边,险儿的事快点搞定,不管好多钱都出!还有,记得联系三哥!”
  在小二爷的点头示意中,两旁景物向后飞退而去……
日期:2009-08-26 10:20:44

  一百三十四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还没有高速公路和私家汽车这么一说。
  那个年代,从我们市去省城,要坐公家那种又破又旧的大班车,在七弯八拐、坑坑洼洼的国道上面辗转十几个小时。

  而现在,一条笔直平坦的高速公路早就修建起来,开着自己的汽车,到省城的时间缩短到只需要两个小时。
  可我分明记得,年幼的我,跟随爸妈坐在破旧的班车上。看着车窗外一片片绿油油的油菜田和路旁不断变幻的景色,一股隐隐的花草土木香气扑鼻而来。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稀奇。
  忍不住将手伸出窗外,感受清凉的风掠过指缝,得到的却是妈妈有些嗔怪的呵斥。

  就连看着天空在慢慢变黑,躺在父亲怀里的我,都觉得那丝缎般的黑,也彷佛带着种神秘又遥远的美丽。
  那种感觉,那种平淡自然而又真实幸福的感觉。
  是那样的动人,如此的怀念。
  而今呢?
  而今,我坐在舒适的全皮座椅上,放肆地将双脚搭在副驾驶台,尽量把自己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可是,却依然感到浑身的不对劲,如同重新又坐回了那个颠簸不堪,老旧不堪的大班车。
  窗外飘过的只是一段段冰冷的防护栏,和车灯下闪闪发光的警示标牌,再也不见美丽的油菜田。
  夜空中漫天的繁星与无尽的黑暗一如既往,我却失去了对它独特美的感知,它在世俗的眼中,还是变回了单纯枯燥的黑。
  究竟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人心从来就不曾明白。
  “钦哥,你睡着了,还是在担心黄皮的事啊?”坐在后座的小黑一句话将我从放空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哦,我没有睡,脑壳有些晕。”边回答着,我边接过了小黑手上递过来的一支烟。
  “钦哥,你也不要太担心了,黄皮未必卵大些?手脚都不利索哒,怕他干什么?钦哥,险儿而今不在,你如果要办他,有什么事,你都可以交给我去搞。我就不信这个邪,一个跛子还不得了哒。”
  小黑将上半身俯了过来,把手上的打火机打着,凑在了我的眼前。
  小小的火苗跳跃在阴暗的车厢当中,小黑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一种神采闪闪发光。
  坚定、年轻,而又无畏。
  那种光芒让我安定,也让我感到了坚强。
  把烟叼在嘴上,凑过去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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