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苏雪强总算安静了一段时间。一直等到九月底,苏雪强才决定重振旗鼓,好好热闹一下。这一年十月第一天不仅是整个国家的庆祝节日,也是一个流传很久的习俗,亲人团聚的节日。他向省城和周边城市有合作关系的一些大哥发出了邀请,他对向思宇解释的理由是联络彼此的感情,加强沟通,但是实际上,这是他做为威胜公司的大哥第一次正式出席这种重要的场合,他试图向他们强调他的身份。这是年轻人的正常想法,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无可厚非。向思宇保持了一惯的沉默。他不会赞成,但也不能反对。无论如何,这件事看起来对于威胜公司是一件值得做的事,同时,苏雪强是他们的大哥。对于苏雪强华而不实的一些招数,或者是更低的评价是碌碌无为,向思宇和局二绕过苏雪强暗中向几位头目下达战斗任务,指示他们派出可靠机灵的兄弟,通过各种算途径对曹旭进行追踪。同时命令威胜公司的五个大头目领导下的战斗队伍轮换着保持战斗状态,随时可以听候调遣进行战斗。他们进攻的重点是曹旭。当然,贺胜锋也是必须打击的目标。只要捕捉到战机,就可以对旭日公司进行报得战争。但是,曹旭也明显知道自己的危险,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甚至长时间不在江城,而在周边他的据点中遥控指挥旭日公司。谨慎得象一位处丨女丨。向思宇毫不气馁,他还存着一线希望,那个跟苏雪强接洽的人,说不定会再次改变主意。他也并不怕跟旭日公司进行一场持久消耗战争,如果能够因此拖垮旭日公司,他们绝对不会吝啬金钱。这一点得到了苏雪莲的首肯。虽然局二表示了委婉的反对。但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对付曹旭时,似乎只有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了。然后,情况突然发生变化了。

  国庆的前一天晚上,苏雪强在刘成宾馆的宴会厅宴请先期到达的两位省城大哥。他觉得现在他跟他们是坚不可推的盟军,虽然,两位省城大哥对此心中暗持保留意见。但现在,他们必须对这位意气风发的威胜公司接任者表示必要的尊敬和服从。为了回报他们平时对于苏雪强在省城两家夜总会的照顾,和他去省城时他们对他的热情款待,苏雪强摆出与他身份匹配的豪华派场,召来了他夜总会最漂亮的三位小姐,并邀请刘成作陪。这种酒宴跟漂亮女人,高级轿车一样,是很多黑道大哥喜欢用来向朋友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品味并且非常喜欢的保留节目。在这几天,江城的每位大哥都加入了这种行列,除了极少数的特例,比如曹旭。所以,同一个夜晚,张宪在另一家酒楼上宴请他的朋友,除了排场逊色一些,没有小姐作陪外,其它别无二致。

  他的宴请的对象是他在江城警局的一些朋友。这种场合,他弟弟张涛一定不会在场,正如很多时候,张宪根本不需要他出面,警局中的低级警官就会帮助张宪完成绝大部分工作。但是,在整个酒局中,肯定无时不隐约浮现这位江城手握实权副局长的身影。碰巧的是,付云川和他选择了同一个酒楼宴请他的朋友。江城财政局长和交通局长,还有一位市政府秘书长,但他们都是陪客,主客是从省交通厅来的一位副厅长。

  这个酒楼是来自省城的一家大型餐饮连锁企业,装修高档,服务正规,所以生意火爆,迅速领先江城本土的酒楼。品牌和连锁,似乎在很多行业都是王牌的进攻武器。正如江城的黑道大哥一样。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迅速抢占其它城市黑道市场,在黑道事业中,江城这个品牌,具有强大的竞争力。这几天来,每一位拥有一点小小权力的官员,都穿棱在不同的酒局中,所以两位黑道大哥在江城最好的酒楼中碰面这种情况,总会发生,不在这里,就会在另一个地方;不是今天,可能就是明天。偶然之中,带着必然。在宴席快来结束的时候,付云川在一位兄弟的陪同下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碰见了一位熟悉的警官。每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出于本能的反应,警官不假思索地招呼他:“川哥,你也在啊。来,进来喝一杯。”他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把他拉进了他所在的包间。

  整个包间的人都无言地看着他,表情惊愕。这个时候,付云川和那位警官似乎清醒了一些。付云川看见了坐在首席的张宪。气氛不太融洽。他有些后悔,这样的场合,如果能够,他们一般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各行其是。但这种时候,绝对没有掉头就走的道理。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他故意夸张地笑着说:“张叔在这里召开武林大会啊,想当武林盟主?但是张叔老了,大家本来准备推你当盟主的,张叔自己不想干了。来,我先敬张叔一杯,为张叔的胸怀宽广,把招商大楼都给我。”他哈哈大笑,举起酒杯。

  张宪没有理他,脸色木然地看着付云川,象一个小学生在研究让他困惑的难题。有几秒钟的冷场。付云川的笑声消失,无所谓地摇摇头,冷着脸自我解嘲:“好,张叔不给面子,那我就自己干了。张叔可能岁数大了,连喝酒也不行了。”为了表示他对张宪的不满,或者说显示他的年轻和酒量,他伸手抓过酒瓶,把玻璃杯斟满,足足有一两多酒,他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翻过来倒盖在桌上,傲慢地睥睨对方。

  张宪的怒火从身体神秘的深处升起,血涌上他绷紧的脖子,他的眼睛喷出仇恨的火花,两边脸上的肌肉由于紧张而收缩,面如土色,犹如一个正在与死神搏斗的病人,在体内流动的肾上腺素使他的手不停地抖动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愤怒过了。他认为付云川是故意来扫他的面子,向他进行挑衅。向思宇决定转让招商大楼的时候,首先找的是他。但是经过慎重的考虑,他选择了放弃。他明白他如果接下招商大楼,就不可避免地选择与曹旭为敌。这跟他置身事外的策略相违。他本是威胜公司除刘成外最坚定的盟友,但自从苏雪峰接掌威胜公司后,这种感情变得淡漠,老头子死后,彻底消失。虽然,入主招商大楼,在一定程度上会增加他在黑道上的威名,会被一些同行认为他现在是江城黑道大哥中的大哥,但同时,也会成为江城所有大哥们凯觎的对象。最后,他的谨慎占了上风,他选择了放弃。如他预计一样,最后向思宇把招商大楼交到了付云川手中。这是个跟他想法完全不同的年轻人。跟当年的苏雪峰一样,充满侵略,目中无人。向思宇把招商大楼转让给他,付云川当然明白向思宇的用意,但他更多的认为,这是对他实力的一种认可,接手后,他的建筑公司顺利进场,毫无麻烦地破土开工,没有任何一位大哥向他发起挑战,似乎默认了他对这个项目的独占,于是,付云川趁胜追击,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看成了江城的大哥,另一个苏雪峰。他当仁不让地开始了他对整个江城黑道的管理。他开始对每位大哥的个人事务和地盘指手划脚,包括张宪。他向每个他认为有利可图的生意渗透,甚至肆无忌惮的插手,象当年威胜公司一样。短时间内,他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抢去了正在对峙的威胜公司和曹旭的风头,吸引了所有大哥的注意和警惕,最后,他做了一件最令张宪难以容忍的事,他手下的兄弟开始跟在四方块经营的一些大的商户进行谈判,强行入股。他对张宪的判断完全错误。从根本上来说,他没有经过血腥的黑帮战争,没有经历过那种胜则拥有一切,败则输掉所有的残酷考验,他不象张宪,完全是依靠个人的才干和努力,赤手空拳,一步步从社会底层打搏上来的,他能够坐到他现在这个位子,完全是因为他父亲付恒。虽然,他有一些才干,但并非杰出,他的个人经历让他无法看透隐藏在张宪谦和表面下一位黑道大哥桀傲残忍的本性,当他们最根本的利益受到侵犯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强硬反击,不惧牺牲。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再加上这一个特殊的场合,过分的饮酒,影响了每个人理智的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打破整个江城黑道的暂时平静,彻底改变了整个江城黑道的局势,变得混乱无比。

  张宪发了几秒钟的呆,对自己的愤怒感到惊愕。他转过头小声问坐在他身边刑警二中队队长熊伟。这个包间都是刑警二队的警官。他说:“我看看你的枪?”熊伟不解地从肋下把枪解下来连枪套一起递给他。这个包间里除了张宪和他的副手,所有的丨警丨察都把枪插腰上或背在肋下,他们吃饭的时候把外套挂在衣架上,露出全副武装,显得杀气腾腾,威风凛凛。“有子丨弹丨?”张宪问。熊伟点点头,他依然还没有明白过来。张宪取出手枪,打开保险,对他副手说:“去守住门。”他站起身,举枪对准付云川。

  这个动作吓住了所有的人。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张宪,显得异常震惊。付云川正在跟一位警官对饮。这个包间里有两位警官是他的朋友,为了显示他在警方的关系毫不逊色于张宪,他故意显示出跟他们夸张的亲密,大声说笑,但这时他吓傻了。他从张宪的脸上的表情看出他已失去了理智和自制力,这时张宪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他只觉得脊梁骨发凉,浑身发软,他常在梦中梦见的情景终于出现了。他不是所有人想象中那样强悍,他平常的蛮横嚣张似乎多少是为了掩饰他的内心的恐惧。现在他的脸上清楚地布满惊骇表情,似乎要失声尖叫。张宪对着他古怪地微笑,他扣动扳机,子丨弹丨打在付云川腿上。

  枪响后,所有的人都反应过来。熊伟脸色苍白,但没有行动。他的同事扑过来抢下张宪的枪。张宪愤怒地咆哮道:“他妈的,一个小臭虫!你以为江城真是你就是老大啊!老子一枪毙了你!”他夸张地用空手做出开枪的样子。
  这个时候是酒楼营业的高峰时间,客人的喧闹遮盖了这一声枪声,它象摔碎了一个个盘子,丝毫不引人注意。张宪的副手守在门口,阻挡了服务生和可能的看热闹的人。付云川那两位关系良好的警官最先恢复了正常,把付云川拉进来那位警官立刻撕下衬衫扎住付云川的伤口,然后两人一起扶着付云川离去。整个过程付云川一言不发,脸色木然,他似乎被吓昏了,有些神志恍惚。等到他离去后,熊伟似乎才突然从某种状态中醒悟过来,他拧紧了眉头,说:“这事不能这样完。”

  张宪点头:“也完不了。”
  他们酒意现在完全消失。张宪为刚才自己的冲动感到震惊,脸上意外的表情难以描述。但他迅速恢复一个黑道强人的本色,事情做了,就只能坦然接受。他认真地看着熊伟:“小熊,你说怎么了结。”
  熊伟的眼光一一扫过包间里几位同事,他们都是张宪利益攸关的朋友,参与了整个过程,有几分钟的沉默,大家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镇定和冷漠,他们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选择了他们最本能采取,也似乎是最好的一个处理问题的方式。熊伟咬牙切齿地说:“动他。”
  张宪似乎直就等着这句话,他用拳头轻砸桌面,坚定地说:“一不做,二不休,向来是这样。”
  熊伟从衣架上抓过外套,有些懊悔:“刚才就该留下他。我马上去追。夜长梦多,先把人抓起来再说。”他从他的手下手中接过手枪,没有插回枪套,直接别在腰上,在出门的时候,他问:“要不要跟涛哥打个招呼?”

  张宪冷冷地看着,没有说话,既然不点头,也不摇头,但熊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带着他的手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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