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6-17 14:11:56

  早上,三位室友扬长而去,弯弯呆呆在坐着宿舍中,看着桌上散乱的麻将,默默流泪,想到农村的父亲母亲为了凑够这三百元钱,如何一分一毛地攒,如何地辛苦,这是他半学期的生活费,可是他却在一夜之间输得精光,他猛然站起身,抓起一把麻将用力地丢出窗外。
  然后他倒头大睡,一直到晚上才起来吃了点稀饭,然后,他在校园里散了会步,看着静静的校园,觉得无事所所,然后,他回到宿舍发呆,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然后,他站起身从柜子上拿下麻将垫,摆上麻将,然后,他才记起自己似乎在早上做了件什么非同寻常的事,然后,他想起了,然后,他开始沉思,然后,他拿着电筒下楼去树林寻找那么被他丢掉的麻将牌,然后,他找回四张,还差一张,然后,他用一张听用的白板刻补那一张没有找到的五筒。但是刀法拙劣,线条弯弯曲曲,非常丑陋,然后,同学就叫他弯弯。这是个意味深长的绰号,只有在西川长期生活人才明白其中调侃戏谑。还有,他姓龚,这个姓常常被人误读。这也是他这绰号来源之一。

  大学毕业后,东奔西走尝试过一些职业,最后选择了失业,因为他的大学文凭,因为他能言善道,总能够骗取一些女人的喜欢,能够从她们那里拿到一些钱,但他不算专业的吃软饭,至少,他不以此为目的,做为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他还有一些理想和原则,他常常说的是,他龚某人绝非池中之物,将来一定会发达的,会出现在中央电视台的财经频道,现在,他只不过是在等机遇,大鹏一日趁风起,他能够飞九万里。为了这个远大的理想,他终日衣冠楚楚地穿梭三教九流中,兜售自己,人模人样,开口闭口都是几百万的大事,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在他口袋中放着,可以随时掏出来听他指挥,所以,如果真要给弯弯一个定义,他不算混混,要说也是高级混混,掮客应该一个比较准确的称呼,有些象没有进入黑道以前的局二,或者早年的谢淳恩。

  米米是他的相好之一,用混混的话来说是姘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红颜知已,米米的美容院生意一直不错,开年时又在新区开了一家更大规模的连锁店,现金紧张,一时失措就借了高利贷公司二十万,她认为按照她的生意,应该很快就能还上,但是预计没有赶不上变化,这个行业竞争本来就非常激烈,春季又是一年中的淡季,新店开张后,生意仅仅维持,连本带利都无法归还,她接到高利货公司第二个月的还钱电话时,被那种复利算法吓坏了,六神无主,女人在这个时候,总会想到男人,自然而然,她打电话给弯弯。拿人手软,他享受了一个她的身体,用了她的钱,现在她有难处,做为总是仰着头,目光炯炯的男人,他明知道有一点麻烦,肯定还是不应该拒绝一个美丽女人的请求。听了米米的哭诉后,弯弯没有犹豫,拍着胸脯告诉米米,他黑道白道都有人,全是些过命交情的朋友,他要跟高利货公司人摆摆,说服他们换一种计算利息的方法。

  他在工商街陈氏饭庄摆了两桌,象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广发英雄贴,邀请他那些实力派朋友赴宴,为他压阵,同时,通知高利货公司,准备在酒桌解决这个问题。
  他的朋友应邀请而来,有两个武警,有两个是派出所的协警,还有几个在商界官场,分别是业务主管副科长之类,另外一桌是社会上的混混,所有的人都有一个特点,经常出没于各种中低档酒局,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叫饮食专业户,因为彼此都是同道中人,彼此脸熟,一摆都能够说出很多辉煌的渊源,证明自己是个角色,所以他们一见就互相招招呼呼,热闹非凡地斗起酒来,并不在乎热菜还没有上,主客还没有到。

日期:2010-06-17 17:35:03

  弯弯穿棱在两张桌子间敬酒,看着一张张红光满面的脸,听着一句句掏心挖肺的表白,他悬着的心开始放松。这个时候,贴着彩纸的玻璃门被拉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矮胖,但肌肉结实,麻脸,一双小眼睛精光闪闪。他身后还跟着两人,他们没有进来,站在门口,一个冷冷地监视着众人,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
  麻脸微微一扫,看清楚了整个饭庄的局势,他首先瞪着那一桌混混,指点着骂:“一群傻麻批!五哥的事也是你们想管的啊!给老子滚,老子数到三还不消失,今天就给老子躺在这里摆起。”
  他进来的时候,那种阴冷的气势就慑住了所有的人,一群混混抬起头看着麻脸,他们都认识他,面面相觑,麻脸一开骂,还没有数数,混混们就立刻站起身,低着头地蜂拥而去。

  麻脸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转过头看着那几个商人和官员:“几位,你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社会上的事,用不着你们掺和,吃饱喝足,是不是也该走了?请吧。”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这一群刚才还在意气扬扬的食客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击。他们迟疑着,最后还是期期艾艾地站起身,象那群混混一样溜之大吉。
  然后看着两个协警,麻脸瞪着他们,没有说话。一个协警站起来,在桌上一拍:“耍黑社会啊!老子是丨警丨察。”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不仅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他的胆量。
  “私人经济纠纷。”麻脸淡淡地说。“当然,你们想留下来,我也奉陪。”
  “那你们自己摆。不要弄出事哈。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过。”另一个协警站起来,拉着他的同伴离去。他看清了形势,也看见了站在门口那两人的手伸在口袋中,象一个拿破仑。一顿酒和一把枪之间的份量,任何人都算得清楚。他的同伴装作不情不愿,但挣扎得并不用力,离桌的时候没有忘记把弯弯刚才发给他的一包烟带上。
  麻脸叹了口气,看着两个目光挑衅的武警,温和地说:“两个兄弟,我们五哥跟你们高支队长是朋友,我跟你们支队的八大金刚都喝过酒……”
  “你跟总队领导喝酒都关我鸟事。”两个武警站起来,骂了一句,走得更加干脆。

  最后,麻脸把悲悯目光停在弯弯脸上,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弯弯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看着他的“朋友”一个个离去,现在他才明白过来,酒肉朋友并不是朋友,正如白马非马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不叫黑社会,眼前这个麻脸才是真正的黑道凶徒,他以前遇见的都是一些伪装黑社会的混混。他感到茫然失措,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场面。
  “跪倒。”麻脸轻喝。弯弯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三儿,你来给他长点记性。”麻脸轻蔑地摇摇头,招呼门口一人。三儿过来,左右开弓,狠狠地打了弯弯十几个耳光。弯弯脸上布满指印,鼻子出血,但是因为恐惧,他没有惨叫,也没有躲闪。
  几分钟后,麻脸带着弯弯来到米米的美容院,喝令弯弯跪倒在大厅中,挨打之前,麻脸把他的移动电话递到弯弯面前:“你如果认为你在江城还认识一些人,谁能救你,你现在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弯弯没有接,他不敢,他也没有这样的朋友,然后三儿重复刚才的暴行,但更加凶狠,美容员所有的员工和客人目睹了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没有人一个敢离开。表演完毕后,麻脸温和地向米米索要了一千块辛苦费。这不算多,他认为这是他今天工作的合理报酬,他不会借这个机会敲诈他,他只想让她乖乖地付那些水钱,这才是大头。

  米米受了惊吓,整晚梦餍,她来到阴三爷的德仁堂,准备拿点镇神安宁的药。她看见阴四爷,想起客人摆起他们这伙人最近很猖狂,于是她招呼阴四爷,或者她最初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象干柴烈火,他们迅速走到了一起,不仅是因为彼此对对方相貌个性的欣赏,也因为他们现在可以合作做一笔黑道业务。
  “先拿两千块。”阴四爷大大咧咧地说。他知道米米借钱的高利货公司老板,也是麻脸口中的五哥是谁,他叫文刚,文刚的大哥是谢淳恩,他也知道麻脸的绰号叫星星,是成名十多年的黑道狠角,但是他要装作漫不在乎,而且认为自己的出卖费不应该比星星低。
  米米一点也没犹豫,立刻从坤包里数了两千元给他。看着递过来的一叠大钞,这下阴四爷无数再装下去了,他脸色凝重起来,他明白接了这两千块钱意味着什么,如果说这一阵他们做的黑道业务是小米步枪,这一次,绝对是飞机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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