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地方是南门,那里是长途汽车站,每天都有很多县上的人来省城出差或探亲,这些人虽然没什么大钱,不过一旦得手也够贼娃吃喝一个星期:这种钱贼娃们最喜欢,一是好偷,二是不多,即使抓住一年半载也就出来了。吃这一路的是胡司令,这个胡司令是本市最资深的贼祖宗,原来不叫胡司令,叫胡兴华,振兴中华的那个兴华。有一次某县的县长在南门一带吃饭,喝高了以后把重要文件给丢了,人家报案说是机密文件关系重大。南门广场派出所实在没有线索,就把胡兴华抓来了,所长问是不是他偷的,胡兴华说不是,人家就问那是谁?胡兴华急了,说“我操,我怎么知道?”所长指着胡兴华的鼻子骂“日你妈,谁不知道你是贼娃子们的司令,你不知道谁知道?”从此,胡司令的字号正式在江湖上传开了。

  最后一个就是满城,省城的火车站就在满城的南端,那时没有信用卡,出门的人都带现金,贼娃们自然聚集此地,伺机下手。铁路家属区和火车站只隔一条街,尕拐拐得了天时地利盘踞于此。
  文丨革丨结束以后,尕拐拐就仗着自己的虎背熊腰和心狠手辣经过几次血战确立了在火车站的霸主地位。尕拐拐手下的兄弟众多,每天都有大把的供奉享用。这尕拐拐有两个嗜好,一个是好酒,每天都要喝一瓶;还有一个就是女人,他自己吹牛:在铁东看上哪个就要睡哪个。
  后来,这个称霸火车站多年、连年蝉联本市八仙排行榜TOP3的尕拐拐突然被小毛孩捅了,一时间在江湖上传为佳话。
  关于小毛孩单刀会拐拐的故事,铁东的江湖上盛传着三个版本,分别来自柴油机厂、橡胶厂和铁路的某八仙,然后被叉头们口口相传。
  柴油机厂版说是为了一个小贼娃,那小贼娃是个孝子,和小毛孩是邻居。小贼娃从小没爹,是她妈把他带大的。那次不知为什么尕拐拐说小贼娃私藏了偷来的钱,把人撒出去满街找他,扬言要剁掉小贼娃一只手。小贼娃慌了,就去找小毛孩。小毛孩说“怕个球”,就带了两瓶好酒和一把刀子去找尕拐拐。尕拐拐那时有个相好的女人,每天晚上尕拐拐都在那里过夜。小毛孩晚饭的时候找到了尕拐拐。尕拐拐开始还算给面子,让女人炒两个菜,拉着小毛孩坐下喝酒。

  一瓶酒见底,酒精和血涌了上来,小毛孩开口给邻居求情,没想到尕拐拐突然翻脸,“你算个球!管到老子头上来了?不想死赶快滚球子!”
  小毛孩没有说话,眼里闪出一道寒光,一刀捅翻了尕拐拐,然后就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小毛孩的刀没拔出来,留了尕拐拐一条命。
  橡胶厂版说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比小毛孩大两岁,长的非常标致,是小毛孩认下的干姐姐。有一次,尕拐拐看见了小毛孩的干姐姐,就说要睡她,小毛孩知道了就给尕拐拐递话,让尕拐拐给小兄弟一个面子。尕拐拐说“球大的娃要跟老子争女人?蛋子长圆了没?”那干姐姐在糖厂上班,一天下夜班就遭了尕拐拐的毒手。得罪了小毛孩报应来的很快,第二天,尕拐拐就遭了小毛孩的毒手,肚子上被插了一刀。

  铁路版非常简单,跟着小毛孩的小兄弟们说“日他妈,尕拐拐这个老杂毛,钱和女人都是他的,凭啥?”
  那个年代的人上过语文课的人都无数次地总结过课文的中心思想,那种在老师的诱导下一定能找到答案的自信让人非常怀念。所有的课文都有中心思想,关于小毛孩和尕拐拐的三个版本是当时江湖上著名的范文,当然也有中心思想,这第一个版本的中心思想说的是义气,第二个是爱情,第三个是社会。
  三个版本的故事情节完全不同,不过有一个细节相同:小毛孩捅完尕拐拐没有把刀拔出来,让尕拐拐捡了一条命。至于为什么小毛孩如此容易得手,按小毛孩兄弟的说法“尕拐拐这个老骚松,每天除了日就是喝,肥的像猪一样,挨刀是早晚的事!”
  也许是尕拐拐气数已尽,刚出医院就进了满城分局,在押了半个月严打就开始了。尕拐拐平时不得人心,落网的同伙纷纷指证他是火车站一带的大流氓头子,长年坐地分赃、聚赌包娼,涉及盗窃、抢劫、敲诈勒索、流氓滋事、聚众赌博、**妇女、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
  那时断案的原则是从重从严,尕拐拐就这样走上了绝路,在被小毛孩捅翻后一个月就被武警拖到了西郊。

  西干渠下一声枪响,八仙的脑浆流了一地。
  令人称奇的是由于小毛孩在刀捅尕拐拐后就逃到了外地,所以居然在这次严打当中侥幸逃脱。
  那一年小毛孩十七岁,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
  日期:2007-1-16 8:47:30
  在高小飞看来,跟小毛孩的干弟弟干仗简直就是二球(形容傻子,类似于北京人说的傻*,广东人说的七星)干的事。

  可是刘向海就是那个二球,他认为既然谢二敢打刘辉,他为什么不敢?既然常近勇让他丢了面子,他就一定要找回来。
  一切都已注定。
  塞上的秋天来的早,暑假还没结束,秋风已经呼呼啦啦地刮了起来。
  地上已经有飘落的树叶,头上依然是灿烂的阳光。
  我们走在这条路上,好象是去参加一场决定人生命运的考试,――应试教育害死人啊,小飞成年后经常这样感叹。
  河堤上没有人,只有风在响,河水哗哗。

  “那娃忘了吧,那咱回吧,不是咱不打,是他不敢来。”小飞赶紧给向海找台阶。
  “我们等”
  这一刻向海很坚决,很男人¬――当时我想应该把女班长叫来。
  “你们谁是刘向海?”从一棵大树后面转出来一个高个少年,那少年长的肩宽腰细,挺拔的鼻梁,鹰隼一样的眼睛,目光像刀子一样刺了过来。
  “我就是”向海向前迈出了一步。

  那少年大步带着风扑了过来,卷起了地上的树叶。
  刹那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敦实少年,拦腰一抱就把高个按倒在地,“武子,这是我的事。你少管!”高个少年还要挣扎,敦实少年又叫道“妈个比,你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就把你扔河里!”高个少年不再挣扎“行,你日能(形容某人能干、厉害),你上,我不管球你了!”
  看到敦实少年像狸猫一样出现,又像捉鸡一样放翻了那个叫武子的凶恶少年。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常近勇,我还知道现在和可预见的将来刘向海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武子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这小子手脚不如常近勇利索,可眼睛比常近勇毒,让人不敢对视。这小子敢杀人,我想。
  小飞的看法没错,跟这些人干仗绝对是二球。

  常近勇走到向海面前,双臂抱在胸前。“还不服?你这娃也是个倔驴。来吧!”
  刘向海知道摔跤沾不上便宜,就用上了皮建国传授的公丨安丨拳,迎面就是一拳。
  常近勇身子一侧,一把带住了向海的腕子,手上一拉,脚下一绊,向海摔了出去。
  向海很快爬了起来,助跑几步跳起来就踹,这下更惨,常近勇不知怎么转到了向海后面,一下就把向海端了起来,转了两个圈,喊一声“去!”,就把向海扔了出去。
  “扑通”一声,向海消失了。

  “坏了,向海掉河里了”小飞大叫一声,只见向海像个瓶子在黄色的河水里起起伏伏――我们三个都是旱鸭子。
  “谁会游泳啊?”我和小飞的冷汗刷地下来了。
  此时正是秋雨季节,河水汹涌。
  “我操,你们都不会水啊?”常近勇也急了,一把拉住武子,“快,下去把他捞上来!”
  “我操,又是我,我不去,你不是不让我管吗?”
  “你日能,你是我爷爷,快去,再磨蹭这娃淹死了!”

  “淹死了算球,这河里哪年不淹死几个?”
  常近勇不说话了,抓住武子开始扒衣服。
  “操,你这松是个流氓!”武子笑了
  “我就是流氓,你娃不下去老子把你的衣服扒了扔河里!”
  “行,行,老子怕你了,老子下去,别把老子的衣服扯坏了”

  武子脱掉了衬衫和长裤,只穿一个裤衩跳进了河水。
  武子果然好水性,钻进河水一把搂住了向海的脖子,踢着水把向海带到了河边。
  我和小飞捡了根树枝把向海和武子拉了上来。
  向海趴在河边哇哇地吐出来了一滩水。
  武子批上了衣服,“操,冻死了,近勇,赶快去你家,把你家鸡杀了犒劳犒劳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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