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主任,师书记的意见呢?”林云重新坐回沙发上,问。
  “师书记这不去了上海吗?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说到底,人大的建议,市委的指示,都得政府这边来执行。”罗宾呵呵一笑。
  “师书记昨天回来了。”林云说。
  “啊?”罗宾坐直了身子,他脸上意外的表情似乎是真实的。“那我等会就过去向师书记汇报。林市长,你先拿个初步意见,我也好在师书记面前有话说。”
  面对人大副主任不依不饶地追击,林云当然不会就范:“罗主任,你知道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都还不太了解,不敢信口开河。这样吧,资料先放在我这里,我看看再说。”
  罗宾锥子一样的目光在林云脸上扫了几个来回,站起身:“好吧,那我先去师书记那里。”
  林云把罗宾送到电梯口,回到办公室,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这才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位人大副主任给他送两个烫手山芋来,真不是时候啊!他是抱什么目的来?试探他?还是真想追究这两件事?还有白建国的事也是一个麻烦。还有,他是当真不知师北蓉回来了?林云出了一会神,考虑到罗宾现在的情况,他从前曾担任过青州市委副书记,资格比杜士诚还老,现在退到人大副主任这个位置上,早不用患得患失,仰人鼻息,所以他现在应该是真想抓住这两件事做点文章,虽然不敢说,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考虑,他今天装模作样来跟林云交换意见,多半是想寻找政治盟军。想通了这一点,林云觉得轻松了一些,至少师北蓉还没有把青州经营得铁板一块。当然,如果罗宾真有这样的“宏图”,林云也不会轻易去搅和他给出的这趟浑水,至少目前不会。
  但是罗宾既然把球踢到他面前来了,他不能不做为,他从文件夹中拿出那两份材料看了会,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材料反映的情况属实,某些人的做法就太胆大妄为了,林云觉得心中沉甸甸的,站起来在办公室中踱了一个来回,张嘴才想起舒万里今天可能都不会回来,孟平他更是不能招惹的,怔忡中出门下楼,综合一科的门开着,里面只有副科长徐明芳一人,抬头看见林云,急忙站了起来:“林市长,有事?”
  林云迟疑着:“小舒出去了。我想找点资料。”
  徐明芳离开座位,“林市长您说,我帮您找。”
  林云看着对方热切的眼神,心念一动,“徐科长是青州人?刚才人大罗主任送了份资料来,关于青州加油站和青州酒业集团职工的社保,反映青州加油站的用地审批存在着某些问题和青州酒厂侵吞职工社保金,你应该了解一些情况吧?”
  徐明芳怔住,一瞬间无法反应过来市长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但是林云的口吻不容许她保持沉默,那个“应该”似乎也逼着她立刻做出肯定回答,她迟疑一下,点头:“是的。”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市长沉静的目光,心中有些发虚,嗫嚅着说:“但是也只是一些传言,片面,未必客观,这样吧,我这几天专门去了解一下,然后再向林市长做个汇报。”
  林云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徐明芳心紧了一下,虽然她不愿冒然揽上这种麻烦事,却又想给市长留下良好印象,她强笑了笑:“他们人大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捡到鸡毛当令箭,来不来就给我们上紧箍咒,叫我们背书。今年因为有选举任务,年前就硬是逼着政府给人大每个副主任都拔了一笔专款,号称调研津贴,又说他们那里领导都上了年纪,从政府调了两辆车过去还不够,又买了一辆新书,现就是我们这位罗大主任专用……”
  林云耐心地听完她唠叨,点点头,说声谢谢,然后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松驰紧绷的脸,莞尔一笑。他理解刚才徐明芳的表现,甚至能够完全把握得到刚才那一刻她心理复杂的纠结。总的来说,他还是对这位副科长印象不坏,前几天他们拿出来有关三大战役的材料,不用看偶尔留在材料上那些绢秀的提示文字,单是从那份细致,就知道绝非舒万里所为而是徐明芳的功劳。这很好理解,她想在市长面前显示自己的工作能力,尤其是面对舒万里最近鸿运当头,不仅职务提了,级别也升,自认为资历能力都不差的她自然心存愤懑,憋着劲想找机会压舒万里一头,这是她跟舒万里微妙的暗战,这种机关里的斗争就象麻将牌中的较量,必须紧盯上家、防范下家、算计对家,林云一步步从基层走过来,自然熟悉其中的关要,蓦然间转念一想,他看徐明芳跟舒万里这种心结不值一晒,他自己呢?在权力这个矩阵中,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规矩的小点,在很多人眼中,他是无足轻重,不值一晒!
  他在想着徐明芳的时候,徐明芳也认真思考刚才的一幕,她实在没有想到一向寡言的市长会突然跟她那样说话,似乎是漫不经心,但又可以看成是某种严肃的工作安排,她该如何做?是真要去彻查?实际上这两件事她差不多现在就可以把大致的实情向市长汇报,但是显然会因此可能把自己卷入某种风险极大的斗争,做为一位土生土长的青州人,她明白那些人都是她惹不起的,任何一位都可以轻易毁掉她的一切,但是,如果她不做为或者敷衍了事,万一哪天市长问起这件事,她是不是要因此承担责任,在市长心中打入另册呢?
  还让她感到为难的是林云的态度。她跟很多人一样,对于新市长都抱着观望的态度,不知道这位新市长到底最后会如何表现,这将决定很多人的态度和行动。她又想起林云第一次到她们办公室时,那客气的谢谢,心中不禁又感到温暖,正在出神间,陈瑶从办事回来,蹑手蹑脚走到她身边猛一跺脚,大吼一声,徐明芳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作死啊!”
  陈瑶哈哈笑了起来:“老实交待,在想谁了?”徐明芳做势欲打:“你这个花痴!只有你一天到晚才想六想七的,我看将来谁敢娶你。”
  正闹着,徐明芳突然想起一事,拉着陈瑶问:“上次党史办老王介绍的那个,就是青州酒业集团厂长办公室的小伙子呢?”陈瑶嘴一歪:“早过去了。小白脸,奶油味,我不喜欢。我喜欢成熟的男人,哪怕他比我大个十岁二十岁。”徐明芳迟疑一下,沉声问:“瑶瑶,徐姐这人怎样?”
  陈瑶看着一脸严肃的徐明芳,不解地问:“徐姐,你咋了?”
  徐明芳缓缓说:“咱们是好姐妹,是吧?现在徐姐想求你一件事,你帮不帮徐姐?”
  陈瑶脸色古怪起来:“徐姐,不用这样吧?有什么事你说吧,先看我能不能帮。”
  “你一定能。”徐明芳点头,“你答应了,徐姐才给你说。”
  陈瑶怔了怔,呵呵笑了:“好吧,我答应你。徐姐,你真是啊,说吧,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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