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准备,这一刻林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但是,有一个声音在心中提醒他:我是市长。是的,虽然他仅仅只是一个市长,但是,他是市长。
  “可能是我过虑了。”他憨憨地笑笑,“或者是刚刚来青州,就被工人堵了政府大门,这个下马威把我吓坏了。”他以退为进,依然顽强地把话题往他想讨论的问题上引。
  “老林,是不是走了这一趟,看到了一些问题,因而忧心忡忡?或者,真的是因为爱乐手机工人的问题有些提心?”师北蓉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云,“诸葛一生唯谨慎啊,但是诸葛一生六出祁山,终究一事无成,我看他也是谨慎过分了。”
  “好吧,你提到了爱乐手机,我们就简单说几句爱乐手机吧。”市委书记挺了挺身,说。他觉得这是市长在将他的军,他必须反击。这一次,他不再象刚才那样闪转腾挪,而是准备正面打压。
  “林市长是不是还有些清&官情节?我看大可不必。既然是经济问题,就让市场来解决。现在不是事事关心的计%划经济时期,一个强有力的市场胜过强有力的政府,必须按市场规律办事,让市场来说话,而不是政府横加插手,这样只会越帮越乱。这就是我的意见,这也是目前整个经济工作的指导思想。”
  “爱乐手机是存在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的形成,有复杂的,各个方面的原因,不是简单的正确与否,有些问题也并非纯粹的对与错,主要是看我们站在什么样的角度去看,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去看,我认为,这看那看都不如向前看,爱乐手机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工人的再就业和社&会保&障问题,我们只有大力发展经济,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工人群众的切身利益,消弥社会矛&盾,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就目前来说,经济工作是第一位,是重中之重,热血沸腾的理想主义,政*治口%号,清高的道德自律,理论说教,都远远比不上埋下头来给老百姓做点实事,让老百姓生活得更好有意义。”
  一旦进入状态,林云不得不佩服师北蓉的演讲水平,非常具有感染力,自愧不如,讲话从来不是他的强项。但是令他郁闷的是,这些话似乎本来是他的观点,现在却成为批评他的论据,而那个“清%官情节”,不仅带着浓浓的讥讽,也是一种强烈的批评。
  “爱乐手机问题,是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但是紧不紧迫呢?这就值得商榷,因为有更加紧迫的工作值得我们去做,那就是发展经济,改善民%生。”
  “同时,爱乐手机问题,相对来说比较复杂,又是历%史遗%留问题。一时半刻解决不了,与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把时间和精力用在更加重要的工作上去,好钢用在刀刃上,正象某些国%际问题,一时解决不了,暂时搁置也是一种办法,当时间和形势发生变化时,某些困难,很可能无意中就悄然化解了,这是一种政%治智慧。”
  林云再度无语。轻飘飘一句“历%史遗%留问题”,就给这个可能隐藏着重大社会矛%盾、非常紧迫的问题贴上了某种标%签,而且,这是师北蓉市长任期内的项目,还写进了他主持的政府工作报告,怎么一转身就变为可以忽略的陈年旧症,打入另册?
  林云点头,表示接受。
  接下来,他们又进了一会正常的工作意见交换,但林云已经断了继续在某些问题上努力的想法,感到有些沮丧,最后,师北蓉再次用力地捏拳,做了总结:
  “可以说从现在开始,老林你就正式进入角色,我也正式完成角色转换,我们党%政工作各有侧重,市委不能抢政府那边的工作,也不应该越俎代疱,除非政府工作出现了重大的分歧和困难。”
  “对于今后一段时期的工作,我只强调三个重点,一是工业园区要加速;二是雷克斯项目要争取拿下;三是青州制革厂和青州酒业集团的上市工作,政府一定要全力配合,争取再为青州增加两个上市公司。”
  

  林云回到办公室,考虑师北蓉强调的三个重点:工业园区的加速,这是一种战略上的宏观指示,需要用无数的具体行动来实施,但也因此并不紧急;制革厂和酒业集团的上市工作,委托中信证券进行,这也不是青州方面想急就能急起来的,要根椐对方的安排和程序而动;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是雷克斯公司的液晶项目了。
  上午具体负责这个项目的于文泰已经简单地汇报了整个谈判过程和进展情况,因为有杜士诚和师北蓉的一直关注和支持,总体形势还是比较乐观的,意向协议早就签了,细节也讨论了好几轮了,按照进程,差不多已经到签订正式合同的环节,目前唯一的分歧是陶然方坚持的土地补偿双方还没有达成一致。
  因为市中区工业园区无法提供雷克斯公司需要的用地,所以雷克斯公司选择了距青州市最近的陶然和永宁,在这两个县中,陶然的条件又更加成熟,雷克斯公司也相对属意,但是雷克斯公司提出的一千二百亩无偿用地陶然方面一直没有答应,双方围绕这个细节争持不下,再加上春节的原因,才使这个本来在年前就可以动工的项目拖了下来,对于陶然方面的态度,师北蓉非常不满,亲自打过电话批评,这也是陶然班子在林云视察调研时,贺光霖跳出来诉苦的原因。
  林云考虑了十分钟,亲自打电话给于文泰,让他准备所有有关雷克斯公司液晶项目谈判的纪要和相关资料,他准备亲自过问这个问题。他完全可以放手让于文泰去做,这样不会承担什么责任,而同样会分享功劳,这是很多官员的惯用方式,但不是他的风格。
  这个工作让他辛苦工作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不是理科生,这个需要一些专业知识的液晶项目对他是一个挑战,他不得不打电话向在读大学的儿子请教,不仅害得妻子埋怨不已,也耽误了儿子一个浪漫温馨的夜晚。
  第二天上午,林云出席了一个座谈会,回到办公室继续研究这个液晶项目,通过儿子昨晚的指导加上网上搜索的一些资料,他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但是,也仅仅是表面的了解,做为一位政府官员,还需要考虑更多自然科学之外的社会科学,比起跟液晶有关的专业知识,他更需要了解的是这个项目与青州的关系和可能的结果,然而,这方面的知识,他目前还不知道该向谁去咨询。
  快到中午的时候,舒万里来给他沏茶的时候,似乎不经意地说:“青州大桥又给轧断了。”
  林云抬头,舒万里笑着告诉,这似乎已经成为青州一个惯例,或者说是痼疾,那些上访者,无论什么原因,一旦问题得不到解决,冲动之下就会到青州大桥上摆出准备跳桥的架式,引起围观,最后堵塞交通,信访啊,交警啊,都早已见惯不惊了,而且这两年起码有二三十起,但一次也没有人跳下去过。林云怔了一会,如果真是这样,那看来不是大事,同时,既然没有电话打到他这里来汇报请示,他也用不着事必亲躬。虽然如此,心中却一直不能安静,总觉得欠着什么,怪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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