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慕容兄弟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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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桥完全明白这位市长的心思,他现在只咬定“青山”不放松,只要小青山水坝顺利建成,就是商州这十年来以及以后很多年最辉煌的政绩工程,足以掩盖市委书记造势造得轰轰烈烈的所谓“三大战役”,他这位商州市长依然是西川省熠熠升辉的政治明星。他前不久那样费心把许桥在商州干部扩大会议上的表现弄到西川日报上去,跟今天的行动是一脉相承,那就是要把许桥架到火堆上去烤:好吧,你这市委书记要烧几把火,那我就给你多多加柴,然后咱们各干各的,看看最后怎么样!许桥一瞬间有些恼怒,甚至动了想办法插手小青山水坝工程的念头,----这的确是一块诱人的大蛋糕,同时他也应该能够插手,但这将使他成为商州官场的笑柄。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经过考虑,许桥决定接受市长的意见。不仅是一种微妙的好胜和自尊,也是一种现实的选择。你不能要求邱仲成人在曹营心在汉吧?就算把他强制拉进领导小组中来,他肯定也可以出工不出力,敷衍塞责,反而如果将来小青山水坝工程出现什么疵漏,他还能够以此做为推托责任的借口。虽然如此,邱仲成虽然委婉实际上是直接的拒绝,多少让许桥心里不舒服。他想起很久以前有一句套话叫“踢开党委闹革命”,现在他也得“踢开市长搞工作”。
  最后政府那边派了主管工业的副市长高长虹和常务副市长喻书礼来协助许桥,看起来是豪华阵容,实际上喻书礼只能是挂个名,他的杂事太多,许桥无法让他承担这方面的更多工作,高长虹以前是商州机床厂的厂长,二十年前机床厂可是非常红火,高长虹就这样一路局长市长地稳步做上来,今年五十五,去年就已打了退休报告,只是凌明山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代替他的工作,暂时拖了下来。仅仅从他无法替市委书记推荐一到两个合适顶替自己工作的人选这一点上,基本就可以看出他的某些性格和工作方法来:直率,粗暴,刚愎自用,不善与人沟通和合作,身上带着老式的商州本土干部那种固执和保守的脾气,这些在许桥看来,都还不算特别大的缺点,最重要的,是他的思想僵化,基本上无法接受新的事物和一些变通的思路。这一点他无法跟同样是商州本土干部的赵文东相比,还有一点,他也远没有赵文东精明细致。
  一年前他主持的商棉并购案就是一个典型的工作失误。在许多细则没有商量妥善之前,他就大手一挥,签订了并购方案。他想当然在以为对方既然收购了整个工厂,那么也理所当然会接收所有的工人,实际上对方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最终结果只接受了三四百原商棉的工人,而且基本上是技术骨干,对于大部分普通工人和以前的管理人员,根本就不屑一顾,他自己在仕途跌了一个大跟头,也给商州政府摆了一摊烂事,若非他一直清廉刚正的名声,不可能跟外资方有什么利益勾结,光是凭商棉工人们的愤怒和不断上访,他就可能被就地免职,接受组织调查,但他也自知错误重大,立即递交了退休申请。许桥从来就没有奢望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他这时候,依赖最多的还是他的秘书,古越为他提供了比较充分的名单供他选择,最终勉强搭成了一个看起来象样,也似乎能够开展工作的领导小组,而最终这个领导小组拿得出手的办法,或者说是市委书记能够拿出的解决问题的方案,也是古越提供的一个思路,虽然,这个思路始作俑者是前市委书记凌明山。
  实际上,商州国企改革,从大的方面上来看,有大大小小一百多家国有企业,其中一大半都不景气,毛病重重,亟待解决,但是真正会影响整个商州经济和政治的,是三个大型的国有企业:商州棉纺织厂,商州化肥厂和商州青山煤矿公司。
  

  商州棉纺织厂一直是商州的利税大户,从五十年代建厂开始,成为商棉职工,一直是商州绝大多数人引以为荣的理想,在全省纺织行业,也是有数的骨干企业,但是从十年前开始,企业效益就一直滑坡,至到最后难以为继。商州棉纺织厂身上,算得上是这些年商州国有企业的一个缩影,历届商州政府都把它做为重点工作来探讨过对策和出路,最后,决定跟外省一家企业合作,实际上是被外资方收购。但因为高副市长的工作失误,有很多的遗留问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三千多原商州纺织厂的工人并没有被并购后的华远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吸纳。这些三四十岁的纺织女工,她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陪伴商州纺织厂走过,她们的理想,希望甚至整个家庭都依托在这家工厂,她们只会一些简单的工作,所有的经验和技能都局限在纺织工作,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一技之长,骤然遭遇这种变故,她们的人生出现巨大的断层,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具体到现实生活上,她们都无法接受。劳动就业局为她们开展过很多期各种各样的劳动技能培训班,但是效果不大,实际上,就算她们能够学到某些技能,同样将面临越来越大的就业竞争压力,凭她们的实力,很难在就业竞争中获胜。这一年多,这些商棉的女工上访,请愿,告状,找市政府,同时还去华远公司,这家外资公司肯定是占了便宜,但人家所有程序都合法,肯定不会卖帐,为了不激化矛盾,酿成重大冲突,邱仲成只好让武警商州支队跟华远公司搞警民共建,天天华远公司门口都有武警值勤。这算是商州的奇观之一,但华远公司愿意出这笔钱,也不愿在劳动用工的问题上向市政府妥协。
  商州化肥厂停产了将近一年。在一年前的假化肥事件中,凌明山施展雷霆打击,迅速、果断地把几位当事人绳之以法,原化肥厂厂长肖友发以贪污受贿,售卖假化肥被依法逮捕,而当年提拔这位肖友发的二轻局局长荣建松,也被停职审查。同时被绳之以法的还有化肥厂的销售科长、供应科长、财务科长、办公室主任和经营副厂长,化肥厂的管理层几乎算是全军覆没,自然停产,一直到现在。实际上,商州化肥厂以前也一直是半关停半运转着,在化肥一直畅销的情况下,可能全省的化肥厂中,只有商州化肥厂是一个异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生产的磷肥、钾肥、复合肥等各种化肥成本一直高居不下,在生产工艺、生产管理、原料采购运输、销售各个环节都有巨大的漏洞,所以肖友白在化肥销售旺季时,干脆直接从别的化肥厂采购成品化肥,然后转销获取利润,后来发展到利欲熏心,出售假化肥,最终东窗事外,锒铛入狱。这一年来,几乎每天都有化肥厂的职工到市委、市政府、劳动就业局、纪委等凡是扯上得关系的部门纠缠,要求只有一个:要工作,要吃饭。两会期间,虽然提前做了动员,准备了一些应急案,但还是出现了化肥厂工人把横幅打到了会议现场,虽然控制得力,没有酿成风波,但也让市委书记心里添堵,或者,这也是促使他下定决心解决这个问题的原因之一。
  而商煤,刚刚面临一个重要的关口,是商煤自建国以来最严峻的时刻。他们以为取之不竭的青山煤矿现在差不多采掘完毕,春节前基本上已经停产,这个为商州经济,甚至整个西川省经济做出过重大贡献的煤矿,同样面临着再就业,或者说是再创业问题,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很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商州化肥厂甚至商州纺织厂。现在整个煤矿人心惶惶,工人无所适从,连绝大部分矿领导,也不知道明天该做些什么,三天两头往市里跑,希望市里能够指一条出路。正因如此,所以才会有开发区工人示威游行,几十公里外的商煤也赶来凑热闹的事,这反映了他们的境况和心情。商州棉纺织厂、商州化肥厂和商煤,似乎分别代表了一种困难的过去时态,现在时代和将来时态,组合成一个完整的阵容,考验着市委书记解决问题的能力。
  在这个专项工作会议前,许桥跟工业局、二轻局、商业局、国资委等相关部门的领导进行了单独的沟通和探讨,但这些人保持了同样的官僚作风:吹捧、表态,但自始至终拿不出一点有用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措施,最后,还是古越提供了前任市委书记凌明山的一点考虑,他自己没有来得及付诸实践。这个方案的指导思想依然是先易后难,先急后缓。商州纺织厂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早一天晚一天没有太大的关系,商煤现在也不是迫在眉睫,所以目前唯一需要解决的只有商州化肥厂。同时,化肥一直属于现在已经很罕见的卖方市场,在销售旺季的时候,农民经常在各乡镇的化肥销售点排上长队,而停在化肥厂外的拉货车也经常排成长龙,如果在化肥厂重新投入资金和技术人才,加强管理,一定能够救活这个很有光明前景的企业。而这个工作的重点,需要一位有能力,熟悉化肥厂,在全省化肥行业具有某种资源和人脉,能够力挽狂澜的人来接手化肥厂现在这个烂摊子,这个人选一直存在,只是因为它太让人匪夷所思,所以当时连一向果敢的凌明山都犹疑不决。这个人就是肖友发之前的化肥厂长,荣建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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