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一些西装革履的人混杂其中,虽然从式样的质料上一看就是廉价货,但却是他们的护体铠甲,因此人人眼神坚定,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步伐矫健,显示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不是公务员、效益不错的企事业工作人员就是挣到一些小钱的生意人。他们的目光扫视许桥他们的面包车时,无一不是故作的轻蔑。
  象美国将军喜欢炫耀自己肩章上的星星,战斗机飞行员以机翼上画上击落敌机数为荣,某个时期,凤凰自行车,梅花手表,的确凉衬衣和凉皮鞋是城市时髦青年标准的行头,现在男人最值得炫耀的只有两样东西:女人和车。许桥想起刚才聂冠军提到的诗经中“有女同车”,似乎这在古时,也同样是一种非常显摆的事。漂亮的女人和高档的轿车,会赢得人们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他们,或者说是看着他们的车和女人。汽车使男人觉得舒服,自信,驱散了他的孤独感,这是一种用钢铁、铬合金和玻璃制成的伟哥。同样的,女人也能够让男人觉得赏心悦目,熨平他们心中的寂寞,获得宁静,这是一汪温柔的港湾,可以停憩任何疲惫的航船。许桥忍不住侧过身去看余曼,却见余曼一副忍俊不住的样子,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禁莞尔。
  只见街边一家美容院的玻璃门上写着明码标价的减肥广告:5斤120元,10斤240元,50斤1000元。
  “但是这里面似乎另外藏着某种哲学的意义。”聂冠军从后视镜中扫到了他们的笑容,他也看见了那个非常醒目的广告,又始发表他的理论。“它揭示了一个普通的真理:任何人,其实都可以标价的,或者说是待价而沽。”
  余曼的脸沉了下来,这种情绪变化得非常突然,以至她自己也没有来得及掩饰。聂冠军这句话无中生有地击中了她。
  对于一位象她这样年龄的单身女人来说,虽然依然美丽动人,实际上,时间这个女人的最大敌人,已经在跟她的战斗中取得了绝对优势,只差那么小小的一步,就足以彻底击垮她。“待价而沽”这个四字,已经成了对她某种充满讥讽意味的滑稽借口。
  刚才他们谈到文学时,余曼说她只喜欢言情小说,这并非谦虚,也并非敷衍的聊天,实际上,她上大学的时候,跟大部分女同学一样,被几位言情教母毒害过,甚至可以说,她现在这种状况,多少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
  琼瑶,亦舒,严沁,席绢……几乎那个时期的大学生,没有不熟悉这些名字的,余曼也曾经坐在校园的草地上,一边看她们的书,一边心潮起伏,遐想无边。或者是因为家庭的影响,最终显示了她与其他同学的区别,她没有被琼瑶收编成为爱情至上的奴仆,反而受亦舒影响成为了一位感情怀疑论者。
  亦舒的观念是:“人生短短数十载,最要紧的是满足自己,不是讨好他人。” 在《喜宝》、《独身女人》等作品中,她反复说:“做一个女人要做得像一副画,不要做一件衣裳,被男人试完了又试,却没人买,试残了旧了,五折抛售还有困难。” “我也想清楚了,婚姻根本就是那么一回事,再恋爱得轰动,三五年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下班后大家扭开电视一齐看长篇连续剧,人生是这样的。”
  在这种恐怖理论作用下,她用怀疑和挑剔的眼光来剖析接近她的男人,除了她的美貌和财富之外,他们是真正爱她这个人吗?结果她频频获得成功,赶跑了几位骗子,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为了不让自己最后变成被抛售的旧衣,她一直认真地把自己珍藏。但女人到底不是衣服也不是画,就算没有男人试穿,也挡不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贬值,更不会象名画一样增值。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没有一场轰动的恋爱,现在也没有一个人陪她下班后在家看连续剧,为了填补这种空虚,她只得抓住身边能够抓住的一切来打发寂寞,毫无疑问,这就是工作,有一段时间,这似乎是一种有效的办法,她迅速成长为她父亲的得力助手,并且因为女人的优势,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因为她是唯一的继承人,前两年,她父亲已经逐渐把大部分生意交给她来打理,她只有更加努力地工作,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家族生意中,两年下来,她几乎已经变成一个标准的生意人:精明,冷酷。因为她美丽的外表,所以这种商人的本质加上了特殊的保护色,常常能够欺骗很多自以为是的男人。包括现在他这两位聪明过人的同学。
  刚刚上车的时候,许桥说他不愿意做一副画,她有些被看穿了心事的羞恼,虽然那是不可能的,现在聂冠军这句话,她一瞬间也以为在说她,虽然同样她明知这是无意的巧合,但最终令她心情郁闷起来。突然之间,她又想到刚才打的两个电话,有些不敢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患得患失起来。
  她刚才那两个电话首先是打给邱仲成的秘书藤松柏的,装作随便聊了几句,问了杨青的电话。然后第二个电话就打给了杨青。正是因为这个电话,当他们三人还在路上时,黎光县委书记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候着商州市委书记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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