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而是盯着他的脸道:“龚主任,有人反映曾经到你家里送过三十万现金,请问有这件事吗?”
  龚汉潮神色坦然地摆摆手,苦笑道:“没有,绝对没有,王主任,不瞒你说,建委的工作不好干啊,现如今想做点实事,难免会得罪些人,他们不敢公开把你怎么样,却总是躲在背后造谣生事,真是不胜其烦啊。”
  龚汉潮说完话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便伸手摸起白瓷茶碗,打开盖子喝上一口,低头叹气道:“谣言猛于虎啊。”
  王思宇笑了笑,刚要再继续提问,龚汉潮桌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他忙歉意地笑了笑,摸起电话后只‘喂’了一声,就赶忙面色恭敬地站起身来,拿手拨弄着桌上的文件,轻声道:“好,好的,张书记,我这就过去,嗯嗯…...”
  放下电话后,龚汉潮无奈地摊开双手,摇头道:“王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张书记要去城南开发区转转,要求我陪同前往,看来,咱们得择日再谈了。”

  王思宇笑了笑,合上本子,起身道:“好的,龚主任,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另约时间吧。”
  龚汉潮笑呵呵地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伸出大手道:“王主任,我还是那句话,青州市建委的大门随时向纪委同志敞开,我龚汉潮干工作不怕查。”
  “那样最好。”王思宇淡淡一笑,两人握了手,龚汉潮亲自将王思宇送到办公室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转身走向会议室,龚汉潮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用力地捏了几下拳头,夹包锁上办公室的房门,扬长而去。

第五十章 博弈青州 八

  从青州市建委那边得到的收获不多,几位建委副主任看来都很畏惧龚汉潮,不肯对他的问题发表过多的意见,尽管王思宇耐心地做了许久地工作,众人依旧是大谈成绩,规避问题,而从其闪烁的目光中不难发现,这些人对于专案组的来意其实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在情势没有明朗之前,无意冒险配合罢了。
  由于受到诸多限制,专案组无法大张旗鼓地派人到建委查验账目,造不出强大的声势,这就让许多人觉得,龚汉潮气运未尽,况且这几天来,市委张书记的态度耐人寻味,他频繁带着龚汉潮出席各种场合,龚汉潮总是笑眯眯地站着他的身后不远处,那张笑脸经常出现在青州本地的电视新闻上,这无疑是在向外界释放一种信号,那就是市委主要领导是相信龚汉潮的。

  这无疑给更多的人带来压力,大家当然不会把宝押在专案组这位年轻的王主任身上,他王主任查不下去了,可以拍拍屁股回到省里,青州这些人却能跑到哪里去,建委多年来的经验证明,凡是胆敢和龚汉潮作对的,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恐怕这次也不例外。
  下午回到招待所之后,王思宇的心情很是低落,和衣在床上躺了一会,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始终理不出头绪来,但他怕将负面的情绪传导给其他成员,于是在洗了把脸后,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鼓励大家抓紧时间,争取找到线索,尽快取得进展。
  晚饭过后,王思宇先后接到了邹海和魏明理打来的电话,邹海在电话里寒暄几句后,便开始低声劝解王思宇,按他的说法,龚汉潮此人在青州很有地位,那人的能量比他的职务要大上许多,是青州本地的实力派,建委的山头是独立的,除了张阳书记外,龚汉潮根本不买其他市委领导的账,邹海劝王思宇不要年轻气盛,在这件案子上,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跌了大跟头。

  魏明理依旧是那副糙哥模样,在电话里先是把王思宇一顿臭骂,“马勒戈壁的,来青州都不看我,是不是害怕我找你算账?”
  王思宇笑着道:“怎么会,我又没得罪你魏老二,怕你做什么,只是最近事情太多罢了,过段时间,我肯定过去看你。”
  魏明理叹了口气道:“你好自为之吧,最近很多人都在盯着你们呢,我本来想去看你的,但老大不让,他让我最近离你远点,王啊,你要注意点啊,那个姓龚的不是那么好惹的,有张书记维护他,我看你趁早别查了,随便写个报告糊弄上去得了,纪委的活不好干,这方面,你得跟我哥学着点,我们兄弟四个,就他脑袋最好使,他可是跟我说了,你现在是危险人物,手里捧着丨炸丨药包,要么要死别人,要么炸掉自己,你可千万小心啊,我是希望你能顺顺当当的,别出啥事。”

  王思宇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哈哈一笑,点头道:“明理县长,你这区长当得不赖啊,现在都会拽词了,‘好自为之’,嗯,这句成语用得不错,改天这边事情了结,带上邹海,咱们三个好好喝上一顿。”
  魏明理当即又甩了句马勒戈壁的,大声道:“邹海那家伙最不是东西了,你别跟他走得太近,那家伙阴着呢!”
  王思宇叹气道:“都已经离开青羊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大家要向前看嘛。”
  魏明理哼了一声道:“你别打算做和事老,这件事情上,谁说话都不好使,对了,你抢了我儿媳妇那事还没完呢,咱们改天好好算算那笔帐,麻痹的,青璇那孩子不错,相貌人品都挺好……跟了你也不赖,不过你得自罚三杯。”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笑,低声道:“成,到时候我喝酒赔罪,对了,大侄子最近还好吧?”

  魏明理点头道:“在体院又处了一个,前些日子带回来了,人还不错,就是有点轻浮,听说堕过一次胎。”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孩子看准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干预了,主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魏明理骂骂咧咧道:“你自己都是个半大小子,在我面前装什么蒜,去去去。”
  两人在嘻嘻哈哈中挂了电话,王思宇的心里舒坦许多,洗了澡后,听到楼道里一阵喧哗,随后蓬蓬的敲门声响起,王思宇赶忙换上衣服,打开房门,却见程刚和专案组的小张扭着一个饭店服务员走进来,那服务员挣扎着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干什么!”
  王思宇微微皱眉,低声呵斥道:“干什么,快把人放了!”
  程刚脸色铁青,一把将那人推个踉跄,大声道:“主任,这家伙是内鬼,刚才趁着我们没注意,溜到杨超凡的房间里去了,出来的时候被我们撞见,我亲眼看他把一张纸条塞嘴里去了,杨超凡的手指破了,我怀疑姓杨的写了血书。”

  王思宇目光凌厉地望着那位身材消瘦的年轻服务员,低声道:“怎么回事?”
  那服务员语无伦次地道:“我只是走错房间了……不是……我好奇,想看看里面关的是什么人,我真不是什么内奸。”
  “坐吧,没事,别紧张。”王思宇向沙发指了指,又转头冲程刚道:“你们先出去吧,以后人盯得紧点,另外和招待所那边打个招呼,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上五楼。”
  程刚嗯了一声,恶狠狠地盯了那服务员一眼,便带着小张转身走了出去,杨超凡一直不开口,搞得他最近火气很大,昨晚灌了一瓶辣椒水,想要收拾那家伙一下,被老黄骂了一上午,到现在气还没消,又撞见这一幕,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怕挨骂,恐怕早就一顿拳脚打过去了。
  王思宇走过去,亲自为那位服务员泡了杯茶,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轻声道:“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那服务员嘴巴动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最后抱着头低声道:“他们逼我做的。”
  “是龚老太爷那帮人吧?”王思宇目光和善地望着他,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
  服务员点点头,又赶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呐呐道:“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思宇站起身子,走到窗边,轻轻点燃一根烟,叹气道:“你走吧,下次别上五楼了。”
  服务员慢慢地走到门边,低头沉思半晌,才转身道:“请放心。”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知道了。”
  那服务员方才如释重负,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
  “请放心。”品着这三个字,王思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应该就是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也是杨超凡要带给外面那个人的信息。
  晚上八点多钟,市检察院的鲁飞敲开王思宇的房门,汇报了一些情况,据他分析,杨家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压力,看到检察院的人来后,杨妻的反应特别强烈,根本不予配合,并且当场失控,大声地哭了起来,求鲁飞他们不要再来了,给她们留条生路。
  “肯定又是那个老混蛋做了手脚!”王思宇仿佛又看到了那张留了两道伤疤的脸孔,张书记在明处,龚老太爷在暗处,都在悄无声息地发挥着影响,为办案工作制造障碍,如果说张阳还是有所顾忌,只是有限干预的话,那么龚老太爷已经有点肆无忌惮了。
  送走鲁飞后,王思宇给梁桂芝挂了电话,两人在电话中议定,下周三之前,由督查室副主任朱健昌带队,来青州市公丨安丨局做调研,期间安排他和邓华安单独见面,争取把这里的一些真实情况反应给省委领导,尽快打掉这个涉黑团伙,当然,这需要时间,但罗云浩只给了王思宇十天时间,现在看,要想在十天内拿到有力的证据,时间显然是不够用的。

  接下来的两天,调查工作毫无进展,王思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取汇报,专案组的士气低迷到谷底,每个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走路说话都是无精打采的,大家似乎都已经丧失了信心,眼巴巴地望着王思宇,希望早点收队。
  只有老黄那家伙没有泄气,依然坐在杨超凡的对面,不停地发问,但杨超凡却愈发沉默起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再也不肯开口回答任何问题,无论老黄怎样询问,他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我的问题我都交代,但想让我把别人拖下水,没门!”
  正当调查工作陷入僵局时,王思宇忽地接到了陆禹山从春江市打来的电话,约他过去一趟,说有重要的证人出现,要和省纪委的领导见面,在得到消息后,王思宇喜出望外,立即带上专案组的小张坐上面包车,连夜出发,赶往春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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