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她,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秘书的言词有时就是领导的风向标,假如这位王副主任的背后站的不是两位秘书,而是两位省委常委,那自己之前的做法,算不算在自掘坟墓呢?
  王思宇的名字,梁桂芝并不陌生,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柳大元出事后,他的父亲柳翔云气到吐血,请了病假到外地养病,不肯为自己的儿子说半句话,而当时又恰逢柳翔云年龄到杠,影响力已经极为有限,即便是他打了招呼,下面的人也不见得会买账。

  因此,唐婉茹从国外匆匆返回后,就哭哭啼啼地跑到她这里,希望梁桂芝能够跟青州市的领导打招呼,请他们疏通关系,争取对柳大元从轻处理。
  梁桂芝得知情况后,不敢怠慢,就给他熟识的程市长打了电话,可程市长坦言,他很快就要离开青州了,这件案子是青州市的某些人在搞秋后算账,他是没有能力去干预的。
  程市长这番话实际是别有用心的,他走得不甘心,所以临走时也不忘记往老对手的脸上泼脏水,借着这个机会挑拨离间,为市委书记张阳在暗中树敌。
  梁桂芝对青州市的情况也有所耳闻,听程市长这么一说,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位强势的市委书记,她虽然和市委书记张阳的来往不多,但唐婉茹的事情,她没法不管,于是在几番踌躇后,她还是硬着头皮打了电话。
  青州市市委书记张阳在电话里倒是很热情,说一定过问此事,请梁主任放心,但事后的处理结果显示,这位强势书记根本就没有买她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帐。
  没办法,这倒怨不得别人,谁让柳翔云做人太耿直,他当初和程市长联手对抗张阳,又在出事前频频在常委会上放炮,搞得那位市委书记灰头土脸的,老对手的儿子出了问题,张阳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品格高尚了,哪里还会为他站出来说话?
  梁桂芝虽然是一位很有分量的办公厅副主任,但影响力有限,还奈何不了像张阳书记那样的一方大员,碰了软钉子也实属正常。
  在得知判决结果后,梁桂芝勃然大怒,派督查室副主任朱建昌亲自带人过去进行了调查,结果无功而返,对方已经将案子办成了铁案,根本没办法翻过来。

  通过翻阅朱建昌带回的材料,梁桂芝很轻易地发现,上面的罪名虽然很多,但导致柳大元最终入狱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雇凶伤人,而那个被刺伤的人,就是一位叫王思宇的委办科长,从那时起,梁桂芝就记住了王思宇的名字。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这位王科长竟然被调到省委督查室,还占了督查室内一位副调研员晋升的名额,这可不是正巧撞到她的枪口上了么?
  虽说梁桂芝不是很记仇的人,但还没有大度到对王思宇既往不咎的地步,毕竟她对于外甥女唐婉茹抱有深深的负罪感,作为婚姻介绍人,她对唐婉茹的不幸婚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每当看到王思宇,她就会想起很多事情,心情会变得很糟糕。
  作为一名在机关单位打拼三十几年的副厅级干部,梁桂芝有许多办法可以整治这位下属,并且让他背后的那位焦大秘无话可说,她已经设计好了步骤,让王思宇自己跳进陷阱里,到时候捅了大篓子,任谁都护不了他。
  正当梁桂芝打算把自己的那些计划一步步实现时,东湖区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那位常务副区长栾奕为了减轻罪行,像疯狗一样地乱咬人,当看到丈夫俞汉涛面色苍白地坐在书房里发呆时,梁桂芝知道,她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梁桂芝很想帮助他走出泥沼,但她更怕自己也陷进去,毕竟作为夫妻,要说自己对俞汉涛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那当然是没有说服力的,不要说组织上不相信,她自己都觉得张不开这个口。
  梁桂芝是知道丈夫有问题的,但不清楚问题到底有多严重,因为现在的官员,没有任何问题的官员少之又少,带病提拔的更是比比皆是,毕竟绝大多数干部,在经济问题上是在打擦边球,有些人擦着擦着就踩过线了,有些人则处在边缘,只要踩好那条线,多半没有问题。
  在和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厅长韩向东谈话后的二天晚上,梁桂芝就向丈夫摊了牌,问他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是多大的问题,梁桂芝很清楚省委常委会上对这件事情定的调子,“从全局利益出发,抓大放小。”

  俞汉涛经不起她的再三追问,只好垂头丧气地回道:“可大可小,专案组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认了一小部分。”
  他这句话回答得很含糊,梁桂芝却已经了然在胸,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捂着嘴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坐回沙发上,冲着满眼无助的俞汉涛低声道:“那部分钱绝对不能放在家里,如果上面有人想把你挖出来,那专案组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对我们家进行搜查,要是查出的财产超出我们的合法收入,不光你要坐牢,我也会被你害死。”

  俞汉涛的脸上青红不定,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低声道:“已经全部转移到亲属家里了,我的身上没钱。”
  “糊涂!”梁桂芝忍不住轻轻呵斥了丈夫一声,哑着嗓子道:“太少了也不行,必须要留出一部分,但要想好该怎么解释。”
  俞汉涛闷着头抽了一根烟,摇头道:“没用的,这几天我感觉快扛不住了,这些家伙都是办案老手,逼得太狠了。”
  两人商量了一晚上,终于决定,想办法请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站出来为俞汉涛说话,只要他表了态,专案组肯定会罢手,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实际上是方家在向侯家开炮,俞汉涛最有利的地方,就是他既不是方家的人,也不是侯家的人,但要想直接联系方如镜,恐怕很难,毕竟方如镜对梁桂芝的印象不佳,要想走通方如镜的路子,就必须从他的秘书何仲良处着手。

  梁桂芝万万没有想到,她邀请何仲良时,竟牵涉到了王思宇,这位自己一直想整治的年轻人,这时竟成了自己一家人的救命稻草,或许只有通过他,才能化解一场严峻的危机,梁桂芝现在想的,已经不是争取省委副秘书的职务了,而是夫妻间齐心合力,争取毫发无损地度过这道难关。

第一百三十三章尿遁

  女主太多,红票太少,张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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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梁桂芝返回家中,刚刚打开房门,一股呛人的烟味便扑面而来,梁桂芝忍不住咳嗽几声,轻声埋怨道:“老俞啊,烟抽得不要这么凶!”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窗帘都已经拉得严实,俞汉涛正坐在沙发上闷头吸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蒂,梁桂芝换上拖鞋进屋后,先把屋子里的窗帘都拉开,推开几扇窗子,让空气流通起来,这时呼吸才稍稍顺畅些。
  俞汉涛见老婆回来后,只是抬头轻轻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又低下头来,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圈,盯着它晃晃悠悠地升空,在眼前淡化,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桂芝见他不听劝告,一时心头火起,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抢过俞汉涛手中的半截烟,用力掐灭后丢到烟灰缸里,拿着烟灰缸走进卫生间,倒掉后清洗干净,推门走出来时,却发现俞汉涛手里拿着结婚证,翻.弄了几下,随手丢到茶几上,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桂芝啊,要是晚上的事要是没办成,咱们就离婚吧,我不想连累你和孩子们。”

  梁桂芝站在原地怔了一下,手里的烟灰缸‘咣当’一声落在地板上,滚出老远,直至撞到墙角的沙发腿上,才停了下来。
  梁桂芝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她慢吞吞地走到沙发前,转身坐在他旁边,摘下眼镜,伸出手指擦了擦有些潮湿的眼角,抬手拍了拍俞汉涛的大腿,轻声道:“我说老俞啊,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离什么婚,老伴老伴,就是到老的时候有个伴,人这一辈子难免会遇到沟沟坎坎,你可要挺住啊。”
  听了她这一番劝导,俞汉涛也不禁微微动容,他转身从旁边的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存单,递到梁桂芝的手里面,轻声道:“你看看,我让大侄子用他的名,把钱都打到廉政账户里了,都在这里了。”
  廉政账户是“581”,这三个数字的谐音是‘我不要’,最早是江南省推出的,各地在后来纷纷效仿。俞汉涛可能不知道,但梁桂芝心里是有数的,上届华西省的人大会议上,曾经有多位人大代表提出预案,建议取消廉政账户,就是因为这个账户可以被人利用逃避检查,有的干部在得到风声的时候,就将一部分赃款提前打到账户上,等纪委办案人员来检查的时候,就说收到的礼金都已经上缴了,这样就让办案人员无法继续调查,毕竟即便办案人员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证据,廉政账户就成了避难账户。

  梁桂芝戴上眼镜,拿过存单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些呆滞,失声叫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俞汉涛腾地站起来,情绪激动地低声吼道:“这还多吗?现在外面一个实权科长都能搞到几百万,我在下面当了这么多年的区委领导,身上能不沾腥嘛!”
  梁桂芝把存单丢到茶几上,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老俞,你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俞汉涛的手抓挠了半天,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在手里摆.弄了半天,随后捏成一团,低声抱怨道:“就这点钱,要是真叫起真来,把全国的区委领导都抓起来查,我俞汉涛还是廉政模范。”
  梁桂芝险些被这个榆木疙瘩气乐了,但现在火烧眉毛,实在是没心情笑出声来,她运了半天的气,才皱着眉头招手,让俞汉涛坐过来,指着茶几上的存单道:“这存单是双刃剑啊,最重要的问题,是日期不对,如果是在调查组找你问话之前把钱打进去,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现在搞不好,反而会成为别人手里的证据。”

  俞汉涛闭着眼睛瘫坐在沙发上,摆手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刚才仔细想了,咱们和方书记非亲非故,他哪里会真心帮咱们说话,除非咱们肯投靠方家,这张存单就当做把柄送上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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