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从坐着的位置起身,而是坐着说道,尚玲同志,你从外面往里面送的人不少,但从里面往外接人,大概还是第一次吧?梅尚玲略愣了一下,随即很轻松地笑着说,不错,确实是第一次。黎兆平说,看来,我在这里面呆段时间,还是很值得的嘛。
  岳衡市司法局长问。怎么说呢?黎兆平说,连我们亲爱的梅尚玲同志,都把第一次给了我,还有什么不值得的?梅尚玲想,这个黎兆平,果然是个人精,见第一面,也不清楚人家是什么个性,就开这种玩笑,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她倒也是见惯场面的,当即说,还能开玩笑,情况比我想象的好。黎兆平立即说,你没听说一个成语,苦中作乐吗?这个地方,就是苦中作乐的地方,不然,简直就没法活下去。
  梅尚玲说,要不,我们把正常的程序走完,然后不管你是苦中作乐还是乐中作乐,好不好?黎兆平还是抓紧时间调侃了一句,说,该不是宣布正式逮捕吧?你们可别吓我,我胆子小,经不住了。梅尚玲没有回答他,而是从秘书手里接过一张纸,开始读起来。

  这张纸,是省纪委的文件,文件有一个名称,叫《关于解除对黎兆平同志双规的决定》。一听这个名称,黎兆平就有点发懵。
  他是当记者出身,最擅长的就是咬文嚼字。他很清楚,中国的方块字,堆在一起,就像一堆沙,毫无章法。
  但按照不同的方式拼接在一起,便有了不同的意思。许多时候,仅仅只是一两个字的差别,意思就完全相反,甚至仅仅只是某个字的字序不同,意思也出现了差别。
  比如现在这个文件,解除双规。那也就是说,此前宣布对他双规,是被承认的。
  可他得到的消息却是,那只是龙晓鹏等人的私自行为,并没有在省市两级纪检机构立案。既然没有立案,自然就不存在解除,甚至连纠正都不应该,只是某些人借助权力,将他以法律的名义绑架,现在,组织拨云见日,终于将他成功营救。
  当然,还有一种处置方法,即承认当初确实对他立案并且双规,只不过,最终发现,这一双规行为,是由组织的某项程序错误造成的。如果承认这一点,就应该是对他予以纠正。

  无论是解除、撤销或者被组织救出,对于黎兆平本人来说,意义是一样的。他不是什么战斗英雄,从这里走出去,也不会被认定为劳模什么的,甚至不可能因此增加任何政治资本或者经济收益。
  他之所以感到吃惊,是因为处置结论的不同,对于制造了这次事件的人,显然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必须是撤销,那就说明,是组织制造了冤假错案,责任就得由组织或者说组织的某个人来承担,有关责任人,至少应该受到纪律处分。
  如果是被营救,那就说明,他是受到了程序的某个环节或者因子的非法迫害,制造这次事件的责任人,就应该受到法律的惩处。现在既不是营救成功,也不是撤销,而是解除,那就说明,此前的所有程序,都是正确的,是得到组织承认的,不会有任何人为此承担纪律或者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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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尚玲读完了文件,然后请黎兆平签收这份文件。文件的具体内容,黎兆平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当梅尚玲的秘书将文件和笔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站起来,将文件往前一推,坚决地说,这个字,我不能签。
  梅尚玲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愣了一下,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黎兆平说,这还需要我来告诉吗?纪委书记同志?梅尚玲说,你可以陈述,我接受你的陈述。黎兆平将那份文件中拿在左手,用右手手指点了几下,说,解除双规,也就是说,我确实是被双规了,但因为查无实据,所以,现在双规被解除,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梅尚玲说,是的,你可以这样理解。

  黎兆平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扔,说,那有件事,我就不明白了。刚才,尚玲同志,你进来的时候,我和你开玩笑,说你是第一次。
  这虽然是玩笑,但也是一个残酷的玩笑。我相信,宣布解除双规,对于你尚玲同志来说,肯定不是第一次。
  可为什么宣布解除对我的双规,就变成了第一次?显然,不是宣布解除双规这一行为是第一次,而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以这样一种方式宣布,是你尚玲同志的第一次。为什么是第一次?道理很简单,将一个双规人员关押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本身就是违反程序的,不合法的。
  你们心里很清楚,我根本就没有受贿五十万,也根本不知道那个叫什么周小萸的女人往我的银行卡里打五十万这件事。这是典型的栽赃陷害,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阴谋。
  同时,我也怀疑,我的案子,根本就没有立案,而是某些人私设刑堂。既然如此,肯定就不是解除双规的问题,而是要对这种公器私用的严重违法乱纪行为,追究法律责任的问题。
  可是,你们却用解除两个字,轻易将这背后严重的违法行为掩盖了,这样的事,我能接受吗?这样的字,我能签吗?说过之后,他也不理其他人,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说,对不起,尚玲同志,我想问一下,我是回到里面去继续苦中作乐,还是可以离开这里去乐中作乐?梅尚玲冷冷地说,你可以离开。
  黎兆平一甩头发,不理在场的任何人,扬长而去,那包私人用品也不要了。等在外面的人,一直想象着梅尚玲领着黎兆平出来,所有官员,都准备上前去和他握手。

  可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黎兆平独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梅尚玲等人,并没有跟在后面。外面的那些官员有些傻眼了。
  在没有梅尚玲陪同的情况下,他们如果上前去和黎兆平握手问候,那算什么事?所以,看到黎兆平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全部愣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行动。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黎兆平看了一眼前面的一溜车子,阵仗还真够大的。当然,他也发现了这些人的尴尬,同时也听到了在不远处的那个角落,陆敏和舒彦同时叫他。
  他向那些官员挥了挥手,停在他们面前,说,你们好呀,我的手很脏,充满了晦气,握手还是免了吧。说过之后,黎兆平越过他们,走向陆敏和舒彦。
  两个女人并排站着,迎着他,两人似乎都有点不知所措,谁都没有动作。黎兆平走上前,伸出双臂。

  舒彦和陆敏同时伸开了自己的双臂,准备去拥抱他。可舒彦仅仅只是向前跨了半步,突然觉得,人家是夫妻,自己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拥抱不太合适,尤其和他们夫妻拥抱在一起,实在太暧昧了,便又将双臂放了下来,脚步也停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黎兆平和陆敏已经拥抱在一起。舒彦听到了陆敏的哭声,不知到底是伤心的哭声,还是快乐的哭声。
  她心里犯堵,非常难受,很想转身逃去,又觉得那太着痕迹,只好站在那里,异常尴尬。黎兆平紧紧地抱着陆敏,头却偏向一边,望向舒彦,舒彦也恰好在望他,四日相对,眼里均有一种浓浓的东西倾流。
  黎兆平向她招了招手,她情难自禁地走了过去。黎兆平腾出另一只手,将她也抱在一起。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特别幸福,眼泪止不住就哗哗地流出来。黎兆平说,妈的,整个世界加起来,也顶不上你们这两个女人对我好。

  陆敏说,你知道就好。舒彦说,你这些日子,总算没有白过。
  黎兆平说,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我们回家。
  陆敏说,唐小舟和王宗平在喜来登为你接风。黎兆平哦了一声,说,那我总得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就这样去,不是把整个喜来登都臭翻了?陆敏说,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舒彦已经准备好了。黎兆平转过头看着舒彦,问道,是吗?说说看,你都准备了些什么?陆敏多少有点捉狭地说,她要跟你洗鸳鸯浴。
  黎兆平推了陆敏一下,说,又胡说八道。我要跟她洗鸳鸯浴,也不用等到现在不?舒彦是我这一生惟一的红颜知己。
  我非常珍惜这种感情。陆敏说,怕就怕不止是红颜知己。

  恐怕还会成为亲家母呢。黎兆平看了看舒彦,然后笑了起来,说,是吗?看来我的儿子比我有本事。
  我没泡到她妈,他却泡到了她女儿。舒彦推了他一把,说,还是高材生呢,你这话有语病。
  黎兆平向陆敏伸出右手,说,让我这位绅士来替两位伟大的女士当司机吧。洗了澡来到喜来登,唐小舟和王宗平果然已经等在那里。
  黎兆平和他们一一握手,说,你们可是江南省最大的两个秘书。有你们替我洗去满身的污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来。
  我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唐小舟说,酒还是等一会儿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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