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良说,双节之后,公丨安丨厅要举行一次全省公丨安丨局长会议,全省各市州县的公丨安丨局长和常务副局长参加,这是公丨安丨战线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泰丰同志已经向我汇报了几次,希望我去会上讲一讲话。开始,我考虑还是不讲了,我对公丨安丨业务不是太熟,怕说外行话。后来再三考虑,觉得有些事,还是需要说一说。说什么呢?不疼不痒的话,说了也是白说,既没有意义,也对目前江南省的治安形势没有用。我想谈一谈江南省的反黑工作。反黑工作怎么谈?谈什么?谈浅了,不疼不痒,人家当耳边风。谈深了,一是谈不透,二是涉及很多问题,三是对今后的工作,可能造成某些意想不到的影响。我反复想了想,是否可以从这几个方面去谈。一,讲一讲江南省的治安形势,可以简单地举几个例子。二,讲一讲反黑的必要性。三,讲一讲***对反黑的立场以及省委对反黑斗争的决心。如果我记得不错,长期以来,我们是不承认有黑社会存在的,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深圳第一次提到有黑社会组织,到了新世纪之初,国家层面,才承认存在带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我还是觉得,黑恶势力这个提法,更为准确一些。黑社会是什么?是一个组织极其严密的与现行法律相对杭的组织结构。松散型的组织结构,可能存在,严密的组织结构,我估计不太可能。所以,提黑恶势力而不是黑社会,定义更准确。这个稿子,让别人动手,我不放心,你先拉一个初稿,给我看看?这一席话,让唐小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难道说,赵德良还想反黑?以前是说扫黑,现在说反黑,一字之差。扫黑带有行动性质,反黑却是一种姿态一种决心一种立场,看起来,一字之差,似乎只是文字游戏,认真揣摩,却可以看出赵德良强硬的态度和坚韧的决心。前一次扫黑,他已经连胡子眉头都给人家烧了,焦头烂额,他还不吸取教i!1,要继续反黑?这黑能反下去吗?上一次是诫勉谈话,这一次,会是什么结果?唐小舟真的不敢想。

  另一方面,唐小舟相信,赵德良做事,绝对深思熟虑,他如果没有事前运筹帷慢,大概也不会再提此事。这么说,他已经胸有成竹了?或者此前有人议论说,北京那个调查组是赵德良自己请过来的,难道真是如此?仔细想一想,这事还真有可能,并且韵味十足。
  怎样才能做到胸有成竹7这事如果第二次拿到常委会讨论,大概没有那么容易通过吧。上次毕竟有柳泉市黑势力围攻省委机关报的事情发生,那是一个突破
  口,也是一次危机处理,属于顺势而为,水到梁成。现在呢2有了北京的诫勉谈话之后,赵德良再将此事提交常委会,恐怕就会授人以柄,遭到强烈反对。
  既然赵德良下了这个决心,唐小舟也不好说什么。赵德良根本就不是和他商量,而是向他下令,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执行。他问赵德良,还有没有别的要交代,如果没有,我先去做一些准备。
  赵德良说,没有了,你去吧。

  他站起来的时候,手机开始震动了。他拿起一看,是叶万昌。

市委书记离奇失踪04

  他按下接听键,然后说,叶书记,你好。
  赵德良显然听进了这句话,眼睛瞪大了一些,望着他。
  叶万昌说,唐处,我想见赵书记一面,当面向赵书记汇报工作,请帮忙安排一下。
  唐小舟问,你主要向赵书记汇报什么内容?下面的人向省委书记汇报,需要提前告之汇报内容,由省委书记判断是否值得一听,再考虑安排。而报告的程序,并不是找唐小舟,而是呈报给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再由一处报告给余开鸿,最后由余开鸿统一安排。叶万昌不找余开鸿,直接将电话打给唐小舟,似乎表明,余开鸿那条路走不通,或者叶万昌不愿意走。

  唐小舟之所以有此一问,一是程序,二是想让赵德良知道。他说过此话后,拿眼睛望着赵德良。赵德良只是看着他,并没有丝毫表情,这似乎表明,他并不准备见叶万昌。
  唐小舟说,最近这段时间,赵书记很忙。你也知道,马上就是双节了,很多事,都需要处理。能不能过完节以后再考虑?叶万昌说,我已经在楼下,你能不能跟赵书记说说,十分钟就够了。
  唐小舟只好请示,他用手捂了电话,对赵德良说,是柳泉的叶书记,他已经在楼下,想向你汇报工作。
  唐小舟知道,赵德良今天九点要去政协出席一个会议,八点四十出发,此时还有二十分钟时间,也不是不可以安排。
  赵德良想了想,说,我今天争取抽时间见他,如果安排好了,你再通知他。
  唐小舟将手机贴在耳边,对叶万昌说,叶书记,我已经向赵书记汇报了。赵书记同意,但现在没有时间,等时间安排好,我再给你电话。
  叶万昌在千恩万谢,唐小舟已经挂断了电话,离开赵德良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写讲话稿,对于唐小舟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写文章是他的职业,之所以能有今天这个位笠,与十几年兢兢业业地写文章,大有关系。问题在于,此事的结局太莫测了,他心里早存了一种恐俱。有了这种恐俱,心理上,便产生了一种杭拒。这种杭拒,会影响到他的写作状态。
  他突然想到,徐稚宫一直在跟踪江南省的扫黑工作,应该有些资料自己可以借鉴。
  最初将徐稚宫拉进来,他是想借助扫黑,让徐稚宫迅速提升名声,有了名声自己再向报社方面递几句话,给徐稚宫解决个级别,应该问题不大。没想到,徐稚宫也成了扫黑的栖牲品,宣传扫黑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报社便派徐稚宫出去学习了,学习归来,不是提拔,而是将她调到了子报,在记者部挂了个副组长。日报是厅级,子报是处级单位,部门主任才是科级,组长基本就没有级别了,何况还是副组长?徐稚宫曾对唐小舟开玩笑,说,我被你害了,现在是流放。

  尽管如此,徐稚宫为扫黑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这些东西,唐小舟反复叮嘱,一定要保存好。
  他给徐稚宫打了一个电话,叫她把那些材料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带到喜来登去,他要用。
  唐小舟最满意徐稚宫的是,她几乎从不在自己面前问为什么,他叫她做什么,她总是服从,并且努力做好。同样,他每次和她见面,分别时也不需要缠绵,他只是说一声,走了,转头便走,她既不缠他,也不问他为什么这么急。
  他们见面的地点通常都是宾馆房间,早晨他起得早,那时她还在熟睡中。更多的时候,他悄然起床,洗漱之后,她也没有醒来。他悄悄地离开,根本不和她打招呼,事后她也不会计较。当然,他有时也想,这或许因为她并不爱他,就像他并不爱她一样。在他看来,自己这种年纪的人,谈爱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都非常之高,实在比二十岁时随意地浪费时光更加奢侈。人和人何必要爱呢?正如孔思勤所说的,月饼就是月饼,即使加上再华丽的包装,也还是月饼。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华丽包装,整个人类的生活,将会简单方便得多。

  正胡思乱想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吓了他一大跳。他定定神,坐正身子接起电话,竟然是谷瑞开。
  谷瑞开不说话,只是哭。唐小舟顿起恻隐之心,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吗?她哭着说,不好。
  他想,她或许梦想着翁秋水升副厅长,她顺利接任处长吧。竹篮打水一场空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表面上,他还得敷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小舟,我们复婚,好不好?他一下子愣住了。她叫他,从来都是唐小舟三个字连成一体的,吵架的时候,便会像赵世伦一样,叫他性唐的,哪怕是两人热恋的时候,也是如此,今天太

  阳又一次从西边出来了。不过,对于她的太阳,他已经有了充分理解,不可能再感到那种虚妄的温暖了。
  他说,你的想象力太丰畜了,我有点跟不上。
  对于他的讥讽,她竟然没发脾气,而且极其温柔加上忏悔,说,我知道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只要你答应复婚,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唐小舟说,是吗?那翁秋水怎么办?她一下子愣住了,过了片刻,气急败坏地叫道,唐小舟,你王八蛋。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唐小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转而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很小人,因为人家曾经伤害过你,你便躲在阴暗处,抓住机会照准人家的脑袋一记闷棍,这不是小人行径,又是什么?这样的事,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应该痛恨自己才对。再说,自己和她离婚,真的就那么光明正大?谷瑞开是觉得他前程无望才提出离婚,而他呢?难道对于今天的变化,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说没有,钟绍基提出调他去雷州,他为什么一口回绝?说到底,对于重新回到这个位笠,他还是有信心的,只不过没有流露而已。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别得意忘形,可心里仍然觉得透爽。

  出发的时间到了,赵德良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对他说,好了吗?唐小舟吓了一大跳。都是被谷瑞开这个电话缠的,他竟然忘了给冯彪打电话。他匆忙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包,又接过赵德良的包和茶杯,一边跟着赵德良向前走,一边拨通了冯彪的电话。好在冯彪非常守时,已经等在了楼下。
  省政协这个会,主要是参政议政,赵德良出席,也只是表示一个重视的姿态。领导们在会议室里开会,秘书们在旁边的小房间里等待。当然,领导并不是一开始就进入会议室,而是事先被请进休息室,等会议正式开始,才有专人过来请他们。
  进入会场之前,赵德良对唐小舟说,你让叶万昌到政协来等吧,看中午吃饭之前,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
  唐小舟给叶万昌打了电话,叶万昌再一次千恩万谢。
  政府方面来参加会议的是彭清源,王宗平今天第一天上班,也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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