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客气。过去的事还说这么多干什么?”
  把酒喝尽,我将心一横。反正是来翻脸的。两个人都要吃,饭量却只能养活一个人。没得谈,再拖下去也麻烦。

  于是,我干脆直接了当地说:
  “吴哥,今天专门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吧?”
  我的直白显然让和尚有些意外。听到我的话之后,他愣了下,脸上首次显现出进门以来前所未有的尴尬表情。干咳了两声,才非常缓慢的说:
  “啊!其实也没得什么事。只是,听朋友说,钦哥而今是不是也开始对搬坨子的生意有兴趣哒啊?”
  我饶有兴致地看了和尚半天。
  因为这时,我突然发现了很奇妙的一点:虽然进门以来,和尚一直都非常客气,亲热。但是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自己掌握了这个包厢里面谈话的主动权。

  之前,他的种种表现都让我有些放不开手脚的味道,心底还隐隐觉得好像亏欠他什么一般。两三杯酒,就把之前吴总打我的旧怨化为无形。
  如果不是我天生脾气就犟,事先也下了翻脸的决心,只怕到谈完了,我都还是莫名其妙被他牵着走。
  和尚,一不动刀,二不提枪,却偏偏金枪不倒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
日期:2010-01-25 11:18:07

   十六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丝毫不顾这种温情脉脉的气氛,突然出击打乱了和尚的部署。在看了他半天之后,我才故意放缓语速说:
  “呵呵,朋友给面子,赏口饭吃。吴哥也是老江湖,我们这行,哪里什么兴趣不兴趣,还不是想赚两个钱。怎么了?吴哥不会是觉得我讨嫌吧?”
  “哈哈,莫这么讲,千万莫这么讲,钦哥。都不容易,搞我们这行难啦。场面上盯着的,小弟啊堂客啊也都张起嘴巴等着滴。”
  “那确实,吴哥,我是个直人,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讲。你今天请我吃饭的意思是?”
  和尚双眼闪烁不停,几秒过后,好像下了某种决心,我非常清晰地看到他秃头两侧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把头凑向我,柔声说:
  “钦哥,别的也没得什么?只是,这回,你的生意里头,有几个客一直是我的老客户,你看。我的生意也不大,也不学钦哥你而今,要人有人,威风八面。我这一搞,就没得什么饭吃了。所以,想看哈钦哥,你这边是不是可以给我这张老脸一点面子?”

  “吴哥,这么说好不好?你呢,家大业大;我呢,卵都没有一筒。这点生意,吴哥你都不让我搞,我也就真没得活路走哒。你刚说我人多,这是个真话。但是吴哥,人越多,越要吃饭啊。这个日子,没得饭给别个吃,那个跟着你,帮你做事哦?是不是?吴哥,我也实在没的办法,你就当抬老弟一把,我记你个情,今后如果有什么事要我胡钦帮忙,吴哥你开口交代一声作数!要不要得?”
  “胡老板,有些事还是莫做绝了的好。都是出来玩的,一刀两个眼,哪个都是一样滴,没得什么大不了!”
  我的话刚说完,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开过口的那个姓冯的小子突然阴阳怪气插了一句话。
  本来就不喜欢这哥们,他这句话更是立马说出了我的火气。瞟了他一眼之后,根本看都不看他,完全不留情面地说了一句:
  “做绝?呵呵,朋友,你还真是没有看到过我胡钦做绝的时候!”
  冯姓小子脸色一变,身子坐直,想要发作,和尚赶紧伸出一只手:
  “哎哎哎,你搞什么鸡吧毛?坐着喝你的酒。”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先是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燃了,又再举起酒杯凑到我面前说:
  “钦哥,不谈这些,不谈这些。先喝杯酒。这些卵事是伤脑筋。”

  等喝完,和尚又单独敬了险儿一杯,这才一擦嘴巴,继续对我说:
  “钦哥,给你说啊。我这个人其实个人也不打牌,不跳舞,天天没得事就只晓得抱着个电视看。老麻皮啊,真不比你们年轻玩得潇洒。我给你说沙,我前几天看中央电视台的那个《三国演义》啊,真拍的好。呵呵,里头曹操这么厉害,刘备那么没得用的一个人,孙权一帮他,他居然还打赢哒。赤壁之战,曹操被一把火烧的精打光?你讲也真的是时运问题啊。”
  “哈哈哈哈哈。吴哥,不错啊,三国都懂。全市打流的只怕都没得几个懂滴。”
  我大笑了起来。和尚也陪着一起笑,一时之间,看上去,气氛无比融洽。
  “不过,吴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只是,我和你的看法不同。首先,我胡钦不是曹操,我没得那个资格。全市,我看了下,有资格当曹操的也只有廖老板,我最多就是个典韦。 再说了,其实刘备和孙权也没有赢。一统天下还不是魏国。是不是?莫讲孙权帮忙,你就是项羽来哒,曹操也不见得怕沙。”

  我又一次直截了当,毫不留情的话终于让和尚的脸色大变了起来。他的双眼中第一次冒出了那种我曾经在无数个流子眼中看到的凶狠嚣张之色,看着我,一动不动,张开嘴,缓缓说:
  “钦哥,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事。基本上没得谈咯。”
  事已至此,再继续客套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指着吴总说:
  “吴哥,搬坨子的生意是你老弟搞的吧?”
  和尚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吴总,又看了看我,点点头:
  “嗯。”
  “那好,我这个生意也不是我搞的。有没得谈,你问我没得用,你要问他。”我的手指向了险儿。
  所有人看向了险儿,险儿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将一只手反搭在椅背,居然还对着大家轻轻点头示意。

  “吴哥,我劝你一句。你也是有家有业的人,生意各有各做。莫被别个当枪用。实在要搞,他们的事让他们去搞,你我都是不相干的人,管这么多干什么?几年饱饭吃多了,撑的不舒服啊?”
  我的话音刚落。
  “啪”
  一个极为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整个桌面都随着这个声音一跳。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吴总一只满是肥肉的大手掌,盖在桌面上,手背上因为刚才的用力击打露出了一片青白。手掌不及处露出了一个黑色东西。
  枪!

  “哥,紧说什么麻皮?老子不管你胡钦也好,险儿还是什么其他的小鸡吧也好。我打得你一回,就打得第二回。哪个敢抢老子的饭碗,老子今天就让他出不得这个门!”
  和尚一反客气礼貌的态度,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那一刻,我的眼角看到身旁身影一动,险儿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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