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10.14)

  接下来的那几天是如何度过,我不太记得了,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日常生活而已。
  在我脑海中,唯一留下的印象,只有满心的内疚、无奈与缅怀。
  时光流逝中,我莫名其妙地就等来了省城之行后,所得到的第二个回报。与第一次那张奥迪车不同的地方是:
  那次,我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接。而这次,纵然明知一旦接下,未来不远就是刀光剑影,险阻重重;我却甘之如饴,奋不顾身。
  因为我很清楚,这是一个代价可能惨重,却也绝对能让我在市区占有一席之地的巨大回报。

  那是与三哥吃饭后,大概一个多星期的某天,秋雨淅沥,阴霾连绵。
  省城之行,留下的大小创伤,在这样的天气中,又开始一跳一跳,隐隐地疼痛起来。这种痛彷佛遍及全身,随处可寻;细察之下却又如同跗骨之蛆,能很清晰地感觉,偏偏挠不到、揉不着。
  吃了中午饭,我就叫上贾义陪着一起去了市内的某家洗浴中心。
  先去蒸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桑拿,然后手法老到、舒筋活脉的中医按摩终于让苦不堪言的痛楚开始缓解了下来。
  躺在宽大柔软的按摩床上,被疼痛折磨了整整一夜,没有怎么睡好觉的我,眼皮开始越来越沉,耳边播放的电视音与技师敲打我全身的“噼啪”之声也离我越来越远……
  不知道什么开始,迷迷糊糊的我突然听到了一连串的清脆响声,反复而坚定地持续了很长时间。

  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迫切,我的脑中却完全不能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的响动,而我又应该做些什么。
  接下来彷佛又悉悉索索地听到了几句对话声,一切再次安静了下来。
  我终于从极度的深眠中醒了过来。
  抬眼望去,天色已经全黑,包厢里的灯光却依然没有打开,技师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有贾义依然安静地坐在旁边沙发上,百无聊奈地看着完全静音的电视。
  他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却又那么忠诚、安详。

  一股温暖从心头涌起,我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单,慢慢坐了起来:
  “小义,几点钟了?你一直都坐在这里啊,开灯沙,等久了吧?”
  听到我的声音,贾义“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回过头看着我说:
  “钦哥,你醒哒啊。呵呵,我怕开灯了,光照着你,睡不好。好些没有?要不你再休息下吧,我反正也没得事,我等你。”
  我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贾义说:

  “小义,去帮我打杯热茶来。”
  贾义飞快的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他端着茶杯刚推开门,人还没有完全进来,就好像蓄势已久的对着我说:
  “哦,钦哥,我告诉你,下午的时候,张总给你打了电话的,我看见你睡着了,怕把你闹醒,就帮你接哒。”
  贾义边把茶递到了我的手上,边继续说:
  “张总说等你醒了之后马上给他回个电话,他有事找你。我问了下,他也没有说。只怕是要紧的事。”
  我点点头,从床头拿起了电话:

  “喂,张总,是我。你下午找了我的?”
  “哦,小钦啊。你好些没有?还疼不疼?”
  看来张总已经听贾义说了我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非常关切地询问着。
  不由得有些感动,我将语气放得尽量礼貌温和的说:
  “不碍事,张总。过几天就……”
  没有等我说完,张总在电话那头很快地打断了我,嘴里喃喃说道:

  “你这是帮我背的,帮我背的啊。”
  语气含糊不清,缓慢低沉,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我听。突然,张总的语气一变,很果断地接着说:
  “小钦,你听我说,我而今有点事,在和路政的几个朋友吃饭。就先不和你多说,有个事想要麻烦你帮我安排下。”
  “张总,你说!”
  “下个星期,周末啊。我生意场上有几个朋友想一起玩哈牌,你帮我找个地方,都帮我安排妥当。要不要得?”

  我当时心里一愣,张总生意场上的这些大老板朋友要打牌,自己随便找家五星级酒店订个房间玩就是了,要我这么个小流子安排什么?
  还要妥当,什么是妥当?
  纵然有些意外,我还是只能毫无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好,张总,我等下就去帮你们订好房间,到时候,还需要什么,你提前通知我一声就是了。”
  “订房间,订哪里啊?”
  我的话出口之后,电话那头居然传来了张总疑惑的询问声。

  “呃……订在珍珠……”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等我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张总的大笑声。
  “小钦啊小钦,你以为我是要你安排房间打休闲牌啊?哈哈哈哈,我是要你安排地方,搬坨子!!!”
  搬坨子!!!!!!???

  我猛地一下坐直身体,明白了过来。

一百八十五

  有句很不好听的话,人生在世,吃喝玩乐。
  这句话不全对,但绝对有一定道理在。
  玩,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可以供人遮体挡羞的衣服之时,这个字就已经存在了。
  伴随着人类文明发展史所涌现出的众多玩法当中,赌,无疑是最古老,也最深得人心的一种。
  只要人类还继续存在,赌就不可能消亡。

  因为,它的背后,直接体现出了最真实,最本源的人性。
  征服、好斗,投机、贪婪。
  这就是赌的根源。
  混黑道,可以不杀人,可以不沾毒,甚至可能还可能不打架。但是绝不可能完全不碰赌。
  赌,也是偏门生意中当之无愧的天字第一门。
  前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仿若拯救了大厦之将倾、人民于水火中的那场打黑行动中被捕获的几位头号大哥们。
  没有一个不是从赌场出身。

  涉赌的方法有很多。
  几个小混混在街边摆个残棋局、死牌套,混吃骗喝,虽然低级,也可算是其中之一。
  那几位大哥大姐背靠大树乘凉,光明正大地设赌场,光招客源,日进斗金。当然就可以算作是涉赌的高境界。
  但是在历来戒赌的中国,这并不属于聪明的行为。
  “搬坨子”虽然没有那么风光,却绝对是高级之中的高级。
  据我所知,搬坨子的历史非常久远。大概在三百多年前的明清时期,不知道是外地传来,还是乡人自创,它就已经在我们当地的民间流行了起来。
  历时数百年,到清末民初达到高丨潮丨。新中国成立后,迫于种种现实环境,完全消失了一段时间。
  直到改革开放后的九十年代末期,随着经济腾飞,它的魔踪重现江湖,并于二十一世纪初再次达到了另一个巅峰。
  最初,人们用的是元宝,各种各样的金元宝、银元宝。后来人们也不用法币、光洋等不值钱的东西,一概是硬通金条。
  现在,人们下注的注码也完全舍弃了西方传过来的筹号牌。而是继承传统,只用更加直接,更加刺激,更加诱人堕落的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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