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西元二零零二年二月十三号,壬午年壬寅月壬子日,正月初二,苍龙尾宿。黄道历法书:冲猴,煞北,时冲丙申;忌:白虎为金,主刑伤,易用铜制麒麟降之,是为白虎须用,麒麟制符,日时相冲,诸事不宜,大凶之兆。
  多年以后,翻开黄历,我才发现这早已是注定不详的一天,是我们兄弟所有人穷尽毕生时光都难以忘怀的一天,也是受尽了命运嘲弄的一天。

  不过纵然是这样,我却深刻记得那一天天气并不坏,相反还非常不错,飘飘忽忽一整夜的大雪赶在人们起床之前就已经悄悄停了下来。
  南方潮湿阴冷的寒冬里面终日难得一见的太阳,在这一天高高挂在了天空,和煦阳光慵懒而又舒服地洒遍了九镇每个人肩上。虽然正值苦寒,春风未至;然而节庆正浓,离人相聚,瑞雪艳阳,也是一番大好时光。
  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的喜庆味道还远远没有散去,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三那天却又正是西方流传过来的情人佳节。
  在这样的气氛下,整个九镇到处都是一片温馨祥和,大街小巷随地可闻邻里之间亲热和气真诚恭喜的拜年声。
  大人们基本上都足不出户,妯娌连襟、儿媳翁婆、兄弟姐妹们纷纷围坐于火炉两边,膝上搭着蓬松温暖的烤火被,架上一方牌桌,把凛冽寒气关在门外。于是,嗑瓜子的声音,电视节目的声音,以及清脆的麻将声音都随着欢声笑语飘溢起来。

  小伢儿们则个个都穿着崭新的衣服打开家门,叫上左邻右舍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一起来到外面空地上,全然不顾已被寒冷天气懂得冰凉通红的小脸和耳朵,反而兴致盎然拉开架势玩将起来。
  或是跳橡皮筋;或是堆雪人;或是打雪仗;或者拿着各自过年的烟花炮仗放个不亦乐乎。偶尔还能听见几个年纪稍大调皮男生们的得意大笑和小姑娘们有些羞涩、有些恼火也有些欢喜的娇嗔。
  年轻人则大都数走出了家门。一是要为马上到来的情人节作准备,二是过年的几天,都在家里陪着家人父母,没空与自己的那个他或是她见面,如隔三秋的感觉越来越浓,早就觉得有那么多新鲜事要给他讲,有那么多甜蜜话想和她说,而这个艳阳天更是撩动了情人们心底的那抹相思。
  于是,一份份年轻美好且甜蜜的爱情也就在这个艳阳天里出现在了九镇的每一个地方。在姑娘羞涩的脸上,在后生(土话,小伙的意思)讨好的笑中,在离父母稍远的地方捂着嘴打手机的话里,也在那种种精心准备的礼物背后。

  虽然当流子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却没有学到流子们普遍黑夜颠倒的坏毛病。无论多晚睡觉,都还一直保持着多年前在父母身边读书时候的早起习惯。那天也不例外,我起得很早,这两天什么事都没做,终日就是看看电视,读读书,打打牌,难得这么好的太阳,没有情人的我心里也同样漾起了莫名的情怀。
  我想那天,元伯应该也非常高兴,因为那一年是他头一次过年封给父母大红包,成长的自豪与父母的骄傲,一定让他拥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春节。
  这样的佳庆,如此的美好,也掩盖住了人们的眼睛,谁都不曾看见那掩藏在一片祥和背后的重重杀机。
日期:2009-06-12 10:48:58

  三十

  那一年,刀疤成、拳皇和马货不知道是顾及我说的话,还是早就想好了要办事的原因,他们确实都没有回家过年。
  一整个春节,三个人都窝在九镇旁边一个小镇的朋友那里,我不知道在这样万家团圆的时刻,他们的春节是如何度过,是否快乐仰或悲伤,我也不想知道,因为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个春节,他们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而且就在春节过后的第二天,他们回来了。
  正月初二是三哥与廖光惠啤酒机场新年第一天开张的日子,于是一向好赌的何向阳也立马赶去捧场,想讨个彩头。在去的路上,他给元伯打了电话,元伯一口应允,随后就来。
  元伯出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而他出门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刀疤成三人就从邻镇动身,赶向九镇。
  在去商贸城的路上,元伯还遇见了年前刚从石碣回家过年的常鹰。两人交谈了半天,谈到了正在广东卫立康那里躲灾得险儿近况,也谈到了等过两天清闲之后,叫上我和小二爷、地儿等人一起聚聚。
  随后,元伯在十字路口买了一包槟榔和一瓶鲜橙多,然后边走边喝直接去了商贸城里面。

  十来分钟之后,刀疤成三人的车经由神人山脚下的公路开进了九镇。
  那天听啤酒机场的娄姐说,元伯显得很高兴,一进门,见到人就高声拜年,满场子转兴高采烈地给人发烟,而且手气还相当不错,第一把买青岛,第二把买嘉士伯,把把买中。
  冥冥之中,也许阎王的买命钱就在这个时刻不落痕迹且又无比喜庆地送到了元伯手里。
  第二把完结,第三把还没有开盘的那分把钟,元伯正在与何向阳聊着什么,啤酒机场的门被人打开,随着一股寒风与漫天艳阳走进门内的是拳皇,满头银发,手里拿个报纸包裹严实的长包包的拳皇。
  事后,据站在啤酒机场外面目睹了这一切的人说,刀疤成三个人其实在一两分钟之前就到了,商量了几句什么之后,刀疤成和马货一人一边分别站在了啤酒机场门口通往左右两边的方向,安排了白头发的那个单独进门。
  拳皇进门的时侯,元伯他们由于背对大门,并没有发现,而是听见了有熟人叫唤拳皇的招呼,才扭过头来。
  拳皇直接走到了两人面前,当时他并没有找元伯,只是对着何向阳说了这么一句:
  “何向阳,出来哈,我有事和你说。”
  据说当时拳皇的表情并不凶狠,相反语气还比较平和客气,就像是说一句平常的话语。
  而何向阳听了之后,愣了下,没有答话,看向了元伯。
  据说元伯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是先低头盯着拳皇手上的那个长包包看了半响之后,才抬起头来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拳皇,今天才初二,有帐过两天再说,莫搞得大家都过年不好。”
  拳皇的脸色还是一样平和,只是把视线由何向阳转向了元伯,说道:
  “元伯,这个事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找他讲两句话,出来讲方便些。”
  娄姐告诉我,那一刻,场子里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要出事的味道,除了电脑飘出的赌机音乐之外,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都安静的盯着或坐或站的这三个人。
日期:2009-06-12 10:50:01

  三十一

  拳皇的话一出口之后,何向阳还是一语不发,只是默默望着元伯。而元伯再次看了拳皇手上的长包一眼之后,压抑着的怒火却爆发了出来,猛地一下站起来,几乎脸对脸地贴着拳皇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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