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8-13 23:47:13

  六月的某一天,他在湖边喝茶,宾馆经理神情古怪地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打开的移动电话:“叶总,您的电话。”
  叶山鹰接过来:“您哪位?”
  “叶总,真难找您啊。我是刘广成。”

  “刘总,您好,有什么吩咐?”叶山鹰客气地问。他出狱前的计划中,刘广成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但是刘广成主动出现在监狱门外是一个意外,更大的意外是他那个计划现在完全无用,或者说是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怎么说呢?如果可能,我希望咱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哪怕现在,我也想在电话中跟你慢慢地聊上一个两个小时,但是我知道这很无聊,好吧,说点重要的吧。叶总,关注最近的股市吧?”
  “没。”对于很多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细节,守口如瓶是叶山鹰的习惯。
  “也是。叶总你清仓了,自然不用再关心。”刘广成一副了然于心的口气,“那我简单给你说下吧。今年春节过后,上证指数绝地翻身,重返一千三百点,那时候叶总我们都赚了一点吧?但是后来的情况不太乐观,一直震荡。四月底国家启动上市公司股权分置改革,五月初,证监会圈定了4家上市公司进入股权分置改革首批试点程序,是九号那天吧,上证指数重挫,收于一千一百三十点,创六年新低。昨天,证监会推出《上市公司回购社会公众股份管理办法》,股指跌破千点,上午股指跌至九百八十多点……”

  “刘总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刘广成哈哈地笑了起来,完全不象一个身处熊市中的股市大鳄:“‘出逃等于生还’、‘八年抗战,一觉回到解放前’,这些都是形容目前的股市的名言,很精辟吧?幸运的是,一个多月前,我就已经全部空仓。”
  “祝贺你。”叶山鹰淡淡地说。
  “我应该感谢你。”刘广成终于把语绕回来:“还记得那次我们在监狱门口见面吗?我想看看你的底牌,你说你没有底牌,我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沮丧不已,幸好我还算是叶总的知已,我想了整整一晚,最后明白了叶总的意思,没有底牌就是不需要底牌,已经空仓的人当然不需要任何内幕,第二天,我咬着牙全部清仓出货,亏了一点点,这没有什么,只是想到浪费了我整整六个月的时间运筹帷幄,现在就这样放弃的确心有不甘,但是现在,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特别是昨天,幸好,这一个月多的下挫完全与我无关,特别是昨天,我庆幸自己的果断,这一刻的轻松愉悦完全足以抵消这一个多月的痛苦煎熬,我认为,我应该亲自向叶总表示我的真诚感激。”

  “刘总你误解了,这是大气候,跟我个人无关。”叶山鹰说。
  “接下来叶总有什么打算呢?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比如叶总认为何时可以触底,看好哪支股票,要不,咱们联手玩把大的?叶总,我知道你现在情况并不太好,索性离开江城吧,那只是一个小城,我觉得你的舞台应该更大一些,你属于海南,上海,甚至华尔街这样的地方,怎么样?”刘广成建议说。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再考虑工作。”这一句话,叶山鹰已经对很多人重复过了。
  “我会等着你。你随时想来资本市场玩,都要告诉我。”刘广成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也把那一张你拒绝看的底牌亮出来,苏树东。”
  “这张底牌现在已经自己打出来了。”叶山鹰的语气依然淡淡的。
  “好吧,最后一件事,替我付费给这个手机的主人,暂时记在我头上,到时咱们一起算算总帐。”
  叶山鹰还没有从这个电话带来的冲击中拔出来,谢淳恩出现了。一个月前,他就该出现的,他是白云湖景区现在的总经理,这个职务,曾经属于叶山鹰。
日期:2010-08-14 14:34:17

  “叶总,门庭若市啊。真是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叶总你躲到这里来,这些人也不想给你清静啊。”他在叶山鹰对面坐下来,脸上带着威严,轻蔑的表情。以前他可不是这样,木讷,寡言,除非必须,他更喜欢坐在旁边认真地观察别人。

  “谢总,做为白云湖景区的总经理,长时间不在现场,我认为是一种失职。做为白云湖的股东,我认为我有提出这个意见的权利和义务。”叶山鹰严肃地说。
  “你还可以说,做为曾经的白云湖总经理,你感到非常痛心。”谢淳恩巧妙地回击。
  这是句双关语,一针见血,叶山鹰苦笑,他当年用来约束其他大哥的巧妙设计,现在成为他的绞索。
  当年他终尽脑汁邀请所有的大哥加盟白云湖,希望将来以此建立某种黑道次序,看起来没有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有能力,更适合管理白云湖景区,任何另外一个大哥想争夺这个位置,都将毫无疑问地遭到其他大哥反对,叶山鹰是无可替代的,这就是整个计划的前提条件和基础。但是意外出现了,他进了监狱,果子落到了谢淳恩手中,客观来说,谢淳恩也是当时最合适驾驶这艘大船的舵手,如果这些大哥希望白云湖景区继续替他们赚钱的话,就不象不接受谢淳恩某种意义上的领导,正如当初叶山鹰计划的那样接受他的领导,但是谢淳恩因此获得权力让他在所有大哥中脱颖而出,引发了局二的不满,最后,局二做出了选择,从某种意义上影响了叶山鹰自己的命运,这就是环环相扣的多米诺骨牌,叶山鹰觉得人生真是神奇。

  “好吧,老实说,第一,我不想跟你见面。第二,这几天有些事得处理。你知道,局二摆开架式要跟我干一场。实际上,第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局二。我一直担心这是局二耍的什么花招,但是现在,我终于肯定,他们是真正把你抛弃了。我只是不明白,局二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把你弄出来,却让他做旁观者?”谢淳恩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那么现在谢总终于肯拔厄赏光接见我这种闲人,又有什么指教呢?”叶山鹰讥讽地问。
  “我准备向你寻求和平。正象六年前你向我寻求和平一样。”谢淳恩严肃地说,“我认为你可以劝劝局二。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劝说局二罢手,那肯定就是你。我希望你能够做这个工作。”
  这是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叶山鹰不置可否地沉默着。
  “局二现在有些偏执,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想他是不是因为老了?有些老年人脾气会意外地变得古怪。他只想着自己在江城说一不二,但是他不想想他有苏老头那种能力?其他人会服他?还有,夏洛是走了,但唐利更加咄咄逼人,锐气十足,新来的市委书记也是一个强人,东北的事出了之后,现在全国都要扫黄打黑,大环境对我们每个人都不利,局二还天天想着弄点大事,迟早会把我们全部送进监狱。还有网络,我觉得这是一个正在长大魔鬼,有一天会把我们所有的人揭露出去,象一堆死肉摆在那里。”

  谢淳恩说话方式跟其他大哥明显不同,有理论有事实,高瞻远瞩,视野开阔,但是叶山鹰喜欢,同时,他也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同时,他还因此肯定,谢淳恩肯定权衡过了,真要打起来,他不是局二的对手。在观察人与事这方面,不仅谢淳恩长于此道,叶山鹰也是个异乎寻常的天才。
日期:2010-08-14 16:04:02

  “谢总能不能说说二十七号地是如何一回事?”叶山鹰突兀地问。
  “有什么一回事,大家都憋着劲,说不定,就是为了这块肥肉,大家再次开战吧。”谢淳恩不满地嘟哝着说。
  “有这个必要吗?大家公平竞标就是。”叶山鹰说。
  “公平?”谢淳恩呵呵冷笑:“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商人,已经习惯了这样操作,就不会再退回去规规矩矩地做生意,太笨,太累,成本也太高。你去问问那些大哥吧,谁还会当老实人?”
  “我明白,就就像生长在泥土上的树木不能存活于水泥中。”叶山鹰若有所思,“不是可以协调吗?”
  “小事情大家还可以委屈一下,这块地实在太大,是江城从未有过的大项目。常委会已经定了调子,整体拍卖,打造一个江城地标。钱烧人啊,这样大一笔钱,谁也不想袖手旁观。如果苏老大在,或者能够协调,拿一个公平的方案大家有利均沾,甚至我认为叶总你也可能,但是局二不行,我也不行,所以,最后大家只有手底下过了。局二已经放话,哪怕是埋两个兄弟在那块地,也要拿下来,你说大家有什么办法?”

  叶山鹰默然。当年招商大楼也是江城标标性的建筑,为了那块地曹旭挑起了江城长达四年的黑帮战争,枪杀了苏雪峰,前前后后填了十多条命,最终自己也赔了进去,现在,又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标建筑,这一次,又要掀起一场如何的风暴呢?
  “我并不怕跟局二斗一下。我如果怕,这两三年就不会一直在擦他的痒了。说实话,我这些天一直担心的倒是你,如果你回到威胜公司主持大局,你跟局二联手,我认为我很难有什么胜算的。幸好,局二这个傻蛋。”谢淳恩呵呵地笑了起来。
  “叶总,我再给你一个建议吧。威胜公司抛弃了你,----我没有奢望你能够跟我联手,但是,叶总,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在江城自己玩,你自己也可以组建一个公司,甚至就参与这次二十七号地的争夺,如何?你需要兄弟的话,我可以支持你。”谢淳恩豪气地说。
  叶山鹰笑了。这个人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恩恩,不是付新,不是张宪,他的话,你必须从反面来听。但是他得承认,这个建议很让他动心。周洪,付新和谢淳恩,他们都是顶尖精明的角色,他们想到达某个目的的时候,总能很堂皇地抛出看起来是为对方着想的建议,而且,每每击中人心。
  “我不是你吹嘘得那样强,局二叔也不是傻蛋,他有苏树东。”叶山鹰说。面对谢淳恩的试探,挑拔,他多少也得表示一下,他想从敌人的评价中看看苏树东现在的价值。
  “老局是养了一只老虎啊。”谢淳恩轻叹。
  养虎为患。叶山鹰明白付新所指,他冷笑着说:“但是至少,现在这只老虎能够替他咬人。”
  这个时候,谢淳恩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两分钟后,他放下电话,苦笑起来:“你说得不错,这只老虎已经开始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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