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6-07 22:37:03

  按摩完,苏树东坚持在隔壁美容店洗了个头,然后两人回到阴氏德仁堂,阴三爷刚刚吃完饭,正坐在他雅致庄重的客厅里养神,看见苏树东,微笑着点头。苏树东本以为自己可能会有些激动或者尴尬,但是当他在阴三爷面前坐下来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岁月流逝,似乎对阴三爷没有什么作用,依然是那副儒雅淡定的模样,脸上连点皱纹都没有,看上去不过象刚刚四十出头,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自信和威严,有一种说不出的男人魅力,让苏树东深深地为他的妻子,阴四爷的母亲担心。

  阴三爷只陪他们聊了十来分钟,泛泛而谈,他预约的病人就络绎而至。问及苏树东的目前的工作时,苏树东含糊地回答在一家旅游公司打工。这跟昨晚他告诉阴四爷的答案有明显的区别,阴四爷并没有注意到,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似乎真的对这世上任何人和事都满不在乎,漫不关心,除了昨晚问到“鹰哥”的时候。苏树东告辞的时候,阴三爷摸出钱夹,数了一千元给阴四爷,“好好陪小苏逛逛。”阴四爷冷笑着接过来,嘟哝着埋怨:“变大方了。但不是因为你这个独一无二的儿子。”似乎只有这个时候,阴三爷才流露出他对苏树东真实的关心。

  他们去了坦克的家。坦克真名叫廖大全,他家在南山小区,因为城市扩张,他们家失去了耕种的土地,现在父母依靠编织竹器这种简单的技能在家劳动,算是一个家庭手工作坊,看见阴四爷,廖爸爸没好气地骂道:“小阴,少来招惹我们家大全。你耍得起,我们家穷,大全要找事做。”阴四爷随机应变地露出笑脸:“廖叔,这次你就错了。今天我来是替大全找到了一个好工作,江城宾馆的保安,怎么样?”

  廖爸爸狐疑地看着这个被划入黑名单的混混,阴四爷仰头:“廖叔,信不信由你,一个月八百大洋,包吃住,条件够可以吧?我父亲一个病人在里面当副总,天大的面子!很多人想去,提着猪头还找不着庙门。明天就要面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再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家大全呢。”
  廖爸爸被唬住了,决定再相信一次,“大全去看他姨了。等会回来我让他来找你。大全身体好,又是团员,参加过抗洪救灾,做保安那是完全够格。”
  “那就好。大全回来,你叫他给老唐打传呼,就找得到我。他知道老唐是谁。廖叔,你千万不要忘记了,机会难得啊。”阴四爷一本正经地叮咛。
  他们转身进城,传呼唐松,等了二十分钟都没回,“这猪昨晚肯定又是通霄。早死三年睡多少啊。”阴四爷骂骂咧咧地判断,“不管他,等会再传。我们先玩。”
  他们在桌球城消磨了一整下午,阴四爷跟一个混混赌博,据苏树东观察,他们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如果彼此都没有隐藏实力的话,但是他们赌博的方式很奇怪,阴四爷居然让了对方五十分,做为补偿,他们的赔率是一比五,每局赌注三十元。

  打到第七局,阴四爷刚刚开球,唐松的电话打到桌球城来,阴四爷接了电话,听了几句,高声骂道:“你个老杂种,请你喝酒还不满意啊!”电话那边似乎立刻换了语气,因为阴四爷的脸色也和缓下来,露出笑容:“好,你直接过去,我们打完这局就过来。”
  第七局毫无悬念地结束,比分是七比零。阴四爷付了两百元赌资,零头欠着下次再赌。他们出了桌球城,阴四爷问:“你以为我是个蠢货?”
  苏树东心中好笑,他肯定不会再象上次那样跟他废话,他也不关心这些无聊的事。阴四爷和混混都不具有职业高手那种一杆清台的能力,很少出现连续打进三球的局面,所以五十分几乎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差距。
  “让五十分的确没有机会,但是我偏要跟他赌个大套,这算不是算是超越自我,挑战极限?”阴四爷昂起头,严肃地问。苏树东无言以对。
  他们到达预定的江边渔馆,远远的一张桌子上就起来七八个人招呼,阴四爷俨然挥手,缓缓踱过去学着某位领袖的口吻骂道:“老唐你个杂种,吃大户啊!今天菜钱算我,酒钱算你。”
日期:2010-06-08 04:37:20

  一群人中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笑着接话:“老子今天就只吃菜,不喝酒,看谁忍得住。”
  阴四爷把苏树东介绍给一桌人,也给苏树东介绍,苏树东重点注意了螳螂和坦克。“唐哥,你叫他螳螂哥也行。坦克,你叫他廖兄弟,坦克兄弟都行。”阴四爷大大咧咧地说,但是苏树东招呼是:“唐松,你好,廖大全,你好。”这似乎非常客气,却显得非常生疏,因为没有入乡随俗而格格不入,一桌混混都有些诧异,幸好酒早就倒好,第一杯下肚,一大桌混混就各自为战,热闹开了。
  苏树东看着猥琐的螳螂和稚气的坦克,这就是阴四爷认为可以一起闯荡,一起打拼的人?昨晚他们闲聊的时候,阴四爷已经介绍过坦克和螳螂的一些情况。坦克能打,少年时曾经独自离家去少林学了五年的武术,螳螂江湖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具有丰富的人脉,但是坦克有多能打?他打得过刘成?打得过陆旭东?黎百胜说过,现在不是能打就能够混黑道,螳螂呢?他看起来是在道上混过很多年了,说话举止都充分表露了这一点,但是混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小角色,或者连小角色也不是,没有被任何一位大哥网罗,多少证明了别人对他的评价和他的真实价值,他可能认识很多人,但就象在电视上看见某位明星一样,别人未必在乎他,况且过分热爱酒和赌,这样的人肯定无法做大事。苏树东心中充满失望。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新手,虽然他有威胜公司的背景,但他已经决定不使用它,那么,他就跟这一桌混混一样,不具备任何混黑道的优势,还有什么资格挑剔别人呢?他不是苏威胜,老头子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来观察他身边所有的人,一旦决定做事的时候,就能够选择最强的合作伙伴。他也不是叶山鹰,这个人是上天眷顾的宠儿,似乎整个世界都摆在他面前供他挑选,男人中的精英都聚集在他身边任他支配,无论黑道白道。当混混们的酒喝到状态的时候,苏树东实在无法再忍受这种乌烟障气的场合,对所有的人都感到索然无味,突然间,他想到顾军,对,他应该给这个丨警丨察打个电话,顾军虽然曾经是他的强敌,也比跟这些混混呆在一起更有意义。他做了决定。

  他起身去渔馆的吧台打电话,离席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招呼。顾军接了电话,他现在正在跟一群朋友吃饭,他让苏树东等一会,他吃完了请苏树东喝酒。他们可以去酒吧。因为不知道顾军要吃多久,也不知道阴四爷这些人要耗多久,他无奈地留了唐松的传呼,想到接下来还要跟这群混混继续呆在一起,苏树东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唯一的安慰是顾军的语气,似乎很高兴接到苏树东电话。
  他走回酒桌,令他愕然的是,刚刚还是一桌人,现在只剩下阴四爷,螳螂和坦克三个人,三个人都看着他,似乎一直就在等着他。
  “我让他们走了。现在我们谈正事。”阴四爷又摆出他那种好笑的一本正经,但是能够突然翻脸,把兴头上的一群酒友赶走,这种事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苏树东自认不能。这稍稍修正了一些他对阴四爷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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